天樞:“……”
承影:“……”
圓臉弟子:“……”
言卿抱過去的瞬間,隻感覺跟撲進雪堆一樣。
謝識衣身上的衣袍質料華貴冰冷,用天地間最為精細的魄絲織就。
清雅微涼,一塵不染。
他這一哭一鬨的,臉上亂七八糟的水粉胭脂全都蹭了上去。
言卿還在那不怕死地唧唧哇哇:“仙尊嗚嗚嗚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
仙盟弟子呆若木雞,表情如被雷劈。他們從沒遇見這種事,因此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是該直接出手拎開那人?還是該大罵一句‘放肆’?
渡微仙尊盛名在外,雖然愛慕者無數,但修真界有資格真正見到他的人很少。常年與他交涉的不是九大宗宗主就是紫金洲三世家,各個心思詭譎,爭權奪勢。哪會發生這種事???
言卿抱著謝識衣的腰,一邊哭著一邊偷偷抬臉去瞥謝識衣的表情。
但是他的視線一點一點往上,越過那如雪的衣襟,鎖骨、喉結,剛看到謝識衣下巴,耳邊就聽到一聲很冷很淡的話。
“鬆手。”
“哦好!”言卿馬上鬆開手,正襟危坐在桃花裡。同時摸了摸臉讓臉上墨跡水粉亂七八糟糊一起,變成一個花猴子。
言卿含著眼淚抬頭,終於第一次對上了謝識衣的視線。
謝識衣鼻梁高挺,唇色淡薄,眼型鋒冷。他通身的氣質疏離清冷,不食人間煙火,讓人覺得好像他的眼神也應該是琉璃般乾淨純粹的。但真正見到,才發現他眼珠子極深極黑,神秘冰冷,蘊藏萬般危險。
言卿抽抽搭搭,吸鼻涕,又道:“仙尊,謝謝你救了我。”
謝識衣不說話。
“哎喲喂。”不得誌起死回生剛醒歸來,抬腦袋就看到前方他那脾氣差到人神共憤的主人,居然跪在地上可憐巴巴地哭?這是什麼情況。
不得誌趕緊撲騰著翅膀飛了過去:“你咋了,咋回事啊!”
“……”言卿心驚膽戰地等著謝識衣下一個反應呢,耳邊就聽到了不得誌的喊話。
雖然他和不得誌結契後,交流都被自動加密,但是這是謝識衣啊。
修真界萬年未見的天才,怎麼可能聽不到。
果然,下一秒不得誌靠近的瞬間,地上安靜的桃花齏粉就輕輕震動。
謝識衣身姿未動,周遭就已經布下漫天殺機。
言卿今天真是被這傻鳥給坑慘了。他再次急中生智——在不得誌跟個小旋風撞過來時,撲過去把它“啪嘰”握在手裡,同時大喊:“仙尊小心!”
不得誌:“唔唔唔?!”
言卿死命握著不得誌給他下了禁言咒,又一個鯉魚打關、迅速站起身,朝謝識衣露出一個討好的擔憂的笑來:“仙尊你沒事吧。”
他臉上雖然紅紅白白亂成一團,可是桃花眼一彎,眼神卻是清亮透徹的。
謝識衣終於垂下眸。手中緊握的不悔劍化星輝流光,藏入袖中。
天樞怕他下一秒就弄死人,趕緊跑上前來:“渡微渡微,這小兄弟剛剛是被嚇到了,冒犯也是無心之舉,你彆殺他!”
謝識衣沒有理天樞,淡淡道:“你手裡是什麼?”
言卿:“啊?”
言卿瞪大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在問不得誌。
本就岌岌可危的主仆情誼立刻碎成渣渣。獻寶似的伸出兩隻手,把暈頭轉向的不得誌遞過去:“仙尊你說它嗎?啊,好像是隻蝙蝠。”
謝識衣平靜道:“它身上有魘。”
“什麼?!”言卿立刻露出了浮誇至極的驚恐表情,難以置信道:“仙尊你說它身上有魘?!天啊,好可怕!”
當今世道,魘就是恐懼的根源。
魘對人類的屠殺慘無人道,它們嗜血、吃人、以拆骨為樂。凡魘複蘇的地方,必是血流漂杵、屍骨成堆。
謝識衣又問:“它是你的?”
“不是不是。”言卿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見它衝過來,怕它傷到仙尊才伸手抓住而已。仙尊要的話,那給仙尊了。”
被禁言的不得誌:“……”默訴平生不得誌。
言卿把手伸得更前麵了,在桃花春光裡露出燦爛的笑容來:“謝謝仙尊救了我,這是我給你的謝禮。長得醜了點,希望仙尊不好嫌棄。”
不得誌:“……”怒訴平生不得誌!!!
謝識衣伸出手,他的手很好看,腕骨從堆疊的衣袖中伸出,如霜雪般。就在言卿以為不得誌要落到謝識衣手裡,開始它的‘大冒險’時。
謝識衣的手忽然一轉方向,越過不得誌,瞬息之間,拂開他的衣袖,修長冰冷的手指不容反抗強製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拽著抬起。
言卿愣住,謝識衣的力氣很大,似有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他的手上揚,上麵混亂錯雜的紅線露了出來。
謝識衣聲音很輕,平靜問:“這些線,你是哪來的。”
言卿:“……”人麻了。
其實不止他麻了。
天樞也麻了。
圍觀的人也麻了。
謝識衣掌心的皮膚帶著薄薄的繭。
言卿眨眨眼,急中生智,又擠出幾滴眼淚來說:“仙尊,這是我姥姥給我的。小時候算命的說我天煞孤星要孤獨終老,於是我姥姥專門為我求了這紅線來,說戴在手上能有桃花運。”
謝識衣淡淡看他一眼,語氣平靜:“從哪求的?”
言卿閉眼說瞎話:“從一個雲遊四海的道士手裡。”
謝識衣:“雲遊四海的道士?”
言卿:“對,那道士說自己踏遍八荒九重,哪都去過。”
謝識衣:“道士長什麼樣子?”
言卿:“不記得了,反正是個老頭,神神叨叨的。”
謝識衣道:“你叫什麼名字?”
言卿:“言、燕卿。”靠。言卿差點咬掉舌頭,幸好他反應機智。這麼一連串問題下來,突然再問一個尋常不過的問題,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真的很容易下意識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