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韞宜按照賀瑾給的密碼來到西屋。
賀家沒有後院，因此每一層的麵積都是布坊堂屋的兩倍。
她穿過客廳朝樓梯口走時，餘光瞥見拐角一間屋子房門大開，內裡白布蒙著什麼東西，四四方方，幾乎擺滿了整個房間。
薑韞宜抬腳踩上台階時，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那可能是賀旻章從前的畫室。
想起樓上修養的病人，她不覺間放緩了呼吸，輕手輕腳地往上走，生怕細微的動靜會驚擾到沉睡中的賀旻章。
賀老師的臥室在二層南邊，和薑韞宜的屋子處在同一條線上，窗戶緊鄰馬路。
但沿街絮絮的噪音似乎並未唐突屋內的人，像隔著一層流動的水膜，不遠不近地被截斷在窗外。
薑韞宜停在門前，緩緩轉動門把，原木色的房門向內打開，露出臥室的全貌。
房間裡鋪了地毯，腳步聲被軟和厚重的絨麵儘數吸收，她抬手按住背包裡晃動的電腦，仿佛一個誤闖森林秘境的人類，於一片綠蔭儘處，窺見了花園中沉眠的睡美人。
記憶中模糊的麵龐逐漸清晰，昔日被畫筆糊臟了臉的小花貓已然蛻變成眼前這個俊美無儔的男人。
病弱的姿態衝淡了骨相中與生俱來的攻擊性，使他顯得脆弱又聖潔。夕陽透過玻璃在他頰側落下暖色的光暈，那張蒼白幾近透明的臉像是被這一抹溫度點燃，浮出一點血色，仿佛下一秒就會醒過來。
薑韞宜不由屏住了呼吸。
與新聞圖裡靜態的照片或是報道中的動圖都不太一樣，此時的賀旻章雖然一動不動，但他平穩規律的呼吸所寓示的鮮活的生命力，讓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
於她而言，賀旻章不再是一張圖片，或者是一幀偶然閃現的夢。
薑韞宜呆呆地盯著他看了很久，直到口袋裡的手機振了振，她才像偷窺被正主抓住似的，同手同腳挪到窗邊的沙發上坐下。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直覺也並沒有出錯，因為發消息的人正是隔壁發財，賀旻章本人。
薑韞宜走後，他在平板上玩了半個小時的鬥地主，輸光了老板所有的歡樂豆。在僥幸隱瞞和主動坦白之間，老實孩子選擇了主動坦白。
畢竟他的真實身份還是個謎，以防日後掉馬被翻舊賬，信譽值見底，賀旻章決定在其他事情上對薑韞宜保有絕對的知情權。
[文件傳輸助手]：薑薑~
[我先睡了]：放
[文件傳輸助手]：[圖片]
薑韞宜點開大圖，塵封已久的歡樂鬥地主光榮破產，戰績全頁飄紅。
她按了按眉心，將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盯著不遠處的賀老師看了一會兒，波動的情緒瞬間被睡美人熨平。
算了，遊戲隨便玩的話是她說的，隻是歡樂豆沒了而已，又不是公司沒了，就算公司沒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先睡了]：小事
賀旻章抱著平板“哇”了一聲，心想她果真和小時候一樣溫柔。
[文件傳輸助手]：薑薑～你真好～
翻天了這是，怎麼一口一個“薑薑”？我同意他這麼喊了嗎？
當然沒有！
可是對著那句“你真好”又說不出什麼狠心的話，況且隻是稱呼而已，他想這麼喊就隨他吧。
薑韞宜捧著手機，不自在地搓了搓胳膊上剛起的雞皮疙瘩。
發財的文字消息跟語音似的，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小波浪號背後黏黏糊糊的語氣，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是這樣嗎？
為了轉移注意，薑韞宜打開電腦，準備更新一下經營企劃。
布坊的新年備貨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正式營業的日期暫時沒定下來，另外還有網店和攝影師的事情遲遲沒有結果。
電腦剛剛開機，發財又有消息進來。
薑韞宜無奈，戳進聊天框後，唇角卻無意識地上揚，勾起一抹淺淺的笑，連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