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旻章不覺得,不過拿金子當做藝術品的回禮的確有些不妥,薑韞宜幫過他這麼多回,他起碼應該鄭重拿出一樣全新的像樣的禮物感謝她。
於是他說:“那我送你一幅畫吧。”
那哪兒成!賀旻章的畫有價無市,線稿的價格也早已價值千金,她那兩張小布片哪裡值這麼多。
薑韞宜想了想:“還是紅繩吧,謝謝賀老師。”
總歸心意到了就行,要是再讓賀旻章畫新作,她反倒有點過意不去,總有種虐待病弱畫家的嫌疑。
她說這話時像個考了第一得到班主任獎勵,卻不好意思伸手拿的學生。
賀旻章表麵看上去和他的深灰毛衣一樣沉穩,實則心裡有一隻暹羅貓不住地轉圈。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期間賀瑾出來過幾次。
擺冷盤時抬眼看見她,笑眯眯地說“薑薑來啦”,轉而視線又落在賀旻章身上,囑咐他好好招待薑韞宜。
賀旻章揚聲說知道了,起身端了茶點和水果回來。
“謝謝賀老師。”薑韞宜從他手中接過一隻耙耙柑,邊剝邊看他泡茶。
賀旻章的手和他的臉一樣好看,屬於雕塑藝術家特彆喜歡的類型,如果她是黃金分割率的忠實愛好者,薑韞宜一定會把這張臉分毫不差地複刻下來,連同斐波那契的至理名言一同刻在墓誌銘上。
他泡茶的姿勢很標準,搓茶時輕撚著杯蓋,手背青筋若隱若現。
整個過程流暢而優美,薑韞宜不覺間已然盯著他的手看了一小會兒,直到小巧的青瓷盞被推到她麵前。
賀旻章正在收拾茶盤,沒抬頭,含笑的聲音淡淡地和著茶香飄過來:“正山小種,薑老板彆嫌棄。”
他喊“薑老板”時,語調悠悠,薑韞宜莫名耳根發癢。
她默默留了一半剝好的耙耙柑給他,端起小盞喝了一口,清爽甘醇,有鬆煙香,有高山韻,絕非尋常紅茶可以比擬。
薑韞宜眉眼彎彎:“賀老師謙虛了。”
賀旻章唇角上翹,默不作聲。
喝完茶,又另起話題問到布坊的事,聊著聊著便不免提及小時候,薑韞宜無意識地被帶入回憶中。
直到賀瑾喊他們吃飯,才恍然發現時間靜悄悄走了很久。
虧得兩人剛見麵時,薑韞宜還擔心無話可說。
倒不是她不善言辭,名利場上遊刃有餘的小薑總隻是本能地不願用那些客套話敷衍賀旻章,興許因為他和賀瑾一樣,親切而真誠。
所幸賀旻章是一個很會聊天的人,短短一個多小時,完全主導了他們的談話內容。
他同樣很有耐心,尤其當薑韞宜講述她來雲橋鎮後的生活時,賀旻章托著下巴,身體微微前傾,那是一個很明顯的傾聽者的姿勢。
對於完全沒有接觸過的布藝印染,更是展現出十足的好奇,尤其是花版部分,許是美術專業出身的緣故,與薑韞宜聊得有來有回。
“其實我們最開始是想請你來做花版設計的。”她神色間流露出幾分惋惜,“可惜你的經紀人說你半退圈了。”
賀旻章知道這事,笑著替經紀人解釋:“不怪他,我出意外的事容易對作品行情產生比較大影響,半退圈的說法比昏迷不醒和死了更好一點。”
薑韞宜了然,心說當時錯罵了經紀人。
賀旻章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問:“那後來呢?你們找到合適的畫手了嗎?”
薑韞宜愣了愣,不知道怎麼告訴他,不僅找到了,找的還是對方的學生。
一旁的賀瑾翻了個白眼,看破不說破,拿筷子敲了一下賀旻章的手背:“還讓不讓薑薑吃飯了?”
賀旻章被迫見好就收,說:“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來找我。”
薑韞宜喝完湯放下碗,同他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