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浠明白她的意思,抱著電腦起身:“我這就去聯係合作商。”
“什麼合作商呀?”賀瑾揣著相機進門,好奇地問。
薑韞宜把網上的風向和之薑的經營問題向她簡單說明,擺了擺手:“沒什麼大事,賀姨,你剛從小歸山回來嗎?”
她看見賀瑾胳膊上挎著一隻小竹籃,裡麵盛著一些藍草。
“是呢,我去拍風景,順道挖了點草給你。”賀瑾把籃子交給她,笑眯眯地說,“我可比旻章貼心,他淨送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言辭間似有譴責某人的意思,但眼底的調笑暴露出賀女士看戲的好心情。
換做旁人,薑老板或許還能麵色坦然,一笑置之,但麵前這位是賀老師的母親,態度便明顯有所不同。
頂著長輩戲謔的目光,薑韞宜兩頰微燙,因為有意克製,而未曾顯出緋色。
她伸手摸了摸招財貓旁最近新多出來的一隻花瓶,指尖拂過花瓣,輕聲反駁:“怎麼會?我挺喜歡的。”
自從賀旻章送了那捧芍藥起,兩人之間仿佛有什麼朦朧的窗紙被水浸濕,逐漸軟化。
賀老師像是得到了某種隱晦的默許,於每日來布坊上班時,帶一束早集上新鮮的花給她。
這個季節的花卉,花期至少能維持三到四天。
有人認真地送花,便也有人專心地養花,堂屋內的矮幾上漸漸多出幾隻花瓶,用來養護賀老師送的這些花。
而擺在接待台上的這一瓶,一定是整間布坊裡最新鮮的花束。
今天的是一捧綠色洋桔梗,淡青的花朵宛如玲瓏雕琢的碧玉,散發著春日的明媚與芬芳。
賀瑾看破不說破,問:“送花的人呢?”
薑韞宜指了指空掉的貓爬架:“賀老師領著發財去裴楨那裡做檢查了。”
賀瑾忍笑,心說這是什麼一家三口既視感。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瞥見薑韞宜終於紅起來的耳尖,換了個話題,“我過來是有正經事要和你商量,下個月的賞櫻大會,聽說要在小歸山那塊辦市集呢,布坊報展位了嗎?”
薑韞宜知道這事,陸浠已經把材料交上去了,等著攤位審核。
她點點頭,說:“好像還有遊園會呢。”
賀瑾從衣兜裡抽出幾張疊在一起的紙條遞過去:“這屆賞櫻大會的主題落腳在傳統文化的宣傳上,貞和屆時會帶著團隊過來,為大會設計宣傳片,她托我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新鮮的點子,讓她補幾個漂亮的空境。”
薑韞宜接過那疊工作計劃,粗略掃了幾眼,上麵寫著鬱導暫定的拍攝思路。
“不著急,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賀瑾把信送到,指著門口的招牌笑了笑,“我倒是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覺得可不可行?”
薑韞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赫然是布坊從未真正開設過的手工體驗課。
以往生意冷清的時候湊不齊人,後來生意慢慢做起來了,她和顧客之間又很難協調出一個時間段開課。
而自始至終,手工體驗課都寫在那塊電子招牌的最上端。
把這門手藝傳得更廣,才是外婆交予她的初心。
賞櫻大會或許是一個不錯的契機,薑韞宜沉思半晌,緩緩抬眸:“謝謝賀姨,我會儘力嘗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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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位申請結果很快通過郵件發送至各家鋪子的聯絡人處,薑家布坊憑借十一號一貫的美名與重新開業後積攢下的口碑,收獲了一個很不錯的位置。
為了跟上潛在客流量對商品的需求,薑韞宜抽調了整合的員工,與老合作商達成了新的商業合作,出貨量肉眼可見地提了上來。
“光賣貨有什麼用啊,這種遊園會你得拿點噱頭出來才行。”季月籬拎著新衣服的打樣來找薑老板,正巧聽見她和陸浠討論後續的營銷方案。
幾個人圍坐在後院,對著電腦屏幕上的方案指指點點。
賀旻章也在,他乖巧地坐在薑韞宜身邊,抱著發財遠離話題中心,充當吉祥物。
薑韞宜抬眼看季月籬,問:“季老板有何高見?”
季月籬其實沒什麼高見,但她目光在薑韞宜和賀旻章之間來來回回地轉,驀地靈光一現,拉著薑韞宜到樹下,壓著聲音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你家賀老師有沒有意向當服裝模特啊?”季老板神神在在地瞥了一眼不遠處抱著貓的男人。
我家?我家什麼?我家賀老師?!薑老板瞳孔地震,怎麼就是我家的了?
季月籬皺眉:“他不是薑家布坊的設計師嗎?薑家布坊不是你的嗎?”
四舍五入確實是她家的,薑韞宜垂眼盯著鞋尖發呆,那沒事了。
當模特的話,人身的她沒見過,但從賀發財的業務能力來看,賀老師在這方麵應該也是有點天賦的。
“我問問?”薑老板有點踟躕。
季月籬覺得這事不難辦,先把手機裡的設計圖紙和樣衣拿給她看:“這回給你做的那件袍子,我還做了另一件男款的。”
“你給我的團花紋有姻緣和合的寓意,所以設計手稿時,我參考了宋製的婚服,改良款單件看不太明顯,但一起穿的話能看得出來是情侶裝。”季老板摸不準薑韞宜能為藝術獻身到何種程度,一板一眼地繼續說,“賀老師條件好,穿那件應該會很好看。”
“春日,陽光,櫻花!還有俊男美女!”她一拍手,仿佛已然想象到了一雙璧人攜手同遊的浪漫場景,“多麼有力的營銷手段,你知道的,視覺上的衝擊總是最直接,你倆往那兒一站,咱們這新品就不愁賣了。”
季月籬拍了拍薑老板的肩膀,催促道:“你覺得可以的話,儘快給我回個信,然後帶著賀老師過來試衣服,有什麼尺寸不合適的地方,我還有時間修改。”
說罷,她放下新衣服,一陣風似的走了。
陸浠從一堆營銷方案裡抬起頭,朝門口看了一眼,暗歎搞藝術的大抵身上都有一股自由的野性。
賀旻章跟著她抬眼,懷裡的發財舔了舔爪子,一大一小直直地望向薑韞宜。
薑老板抱著樣衣,手指不由收攏,指腹貼著布料無意識地摩挲片刻,最終像是下來定了某種決心,走過去,把季月籬的想法轉述給了賀旻章。
末了,她期期艾艾地問:“你覺得怎麼樣?”
薑韞宜不喜歡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但對上賀老師,她的自信偶爾也會離家出走。
因為喜歡和尊重,所以希望從對方那裡得到最真實的反饋。
她耐心地看著對方,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那雙琥珀般的淡眸在逆光中溢出星星一般的光彩,充滿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期待。
賀旻章怎麼會拒絕她呢?
正如薑韞宜無法拒絕賀老師一樣,他同樣招架不住這樣專注的對視,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