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將揚州城的大街小巷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孩子。
明珠今天出門穿的鞋不太合腳,後腳跟磨出了血泡,找了幾個時辰,雙腿早就沒什麼力氣。
她雙眼通紅,滾燙的眼淚順著眼窩往下流。纖細的身子在風中搖搖欲墜,紅菱扶著她的胳膊,“我們再去衙門問問吧。”
除了這樣,也沒有彆的辦法。
明珠抬袖擦掉眼角的淚痕,啞著嗓子,“嗯。”
恰好府衙的人也在找她們,捕頭和紅菱稱得上是老熟人,這個不安分的姑奶奶三天兩頭就給他們找事情添麻煩。
今天掀了人家的攤子,明天和人打了起來,回回鬨得人仰馬翻,可邪了門,回回竟然也都是她占理。
得虧是天黑了,明珠的衣服和頭發都亂糟糟的,又過去了兩年,捕頭才沒認出來明珠就是他兩年前拿著畫像要找的女人。
“你們來的正好,孩子有消息了。”
明珠差點就激動的暈過去,一雙空洞的眼睛逐漸恢複了亮色,她用力掐緊五指,嗓子發不出聲。
紅菱代她問道:“在哪兒?”
捕頭說:“方才有個人來府衙說撿到了個兩三歲大的小女孩,問她家住哪兒,她也不知道,他們就先把人帶回家了。”
明珠聽完這些話,總算能稍微鬆懈一下,她努力撐著身體,“我現在去接孩子回來。”
捕頭攔住了她,“這會兒已經很晚了,你還是明天再跑一趟,他們說了,明日就會將孩子送到衙門。”
明珠一刻都等不得,她搖搖頭,“勞您告訴我,那人家住何方。”
捕頭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覺得她的麵相看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皺著眉給兩人指了路。
在青石後巷的一處院子。
院落僻靜,大門緊閉,四下無人。
明珠輕輕扣響大門上的圓環,過了一會兒,有一名年輕的小廝走出來開了門,手裡提著燈籠,借著微弱的火光將二人打量了一番,問道:“兩位姑娘是?”
明珠拭去眼底的朦朧濕意,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著多些精神氣,她張了張嘴,輕聲道:“我是來接我女兒回家的。”
小廝恍然大悟哦了一聲,“原來那個小姑娘是你家丟的啊?”
明珠點點頭,聲音急切,“能讓我進去嗎?”
下人將她領到偏廳,丫鬟給她們倒了兩杯熱茶,“兩位姑娘暫且先等著,容我們先去回了公子的話。”
明珠心不在焉點點頭,眼神四處張望。這屋子擺設相當雅致貴氣,主人家應當非富即貴。
小滿吃了糖後,鬨著要回家。
趙識嫌她聒噪,卻也沒有把這個小姑娘從書房裡趕出去,反而靜靜看著她撒潑。
小姑娘長著文靜可愛的小臉蛋,脾氣倒是比大部分還大。一點都不好欺負。
趙識任由她爬到自己的主桌上,白嫩嫩的小胖手按在硯台裡,粉白的手掌心沾滿了漆黑的墨汁,她抬起小胖手威脅他,“不聽我的,我就要搗亂了!”
趙識覺得好笑,眼睛彎了彎,“你鬨吧。”
小滿可被他氣壞了,於是她就順理成章當起胡鬨的壞孩子,臟臟的小手到處亂蹭,將他的桌子、書信搞得一團亂遭。
可惜,她並未得逞。
小滿上跳下竄鬨累了,摔倒在他腿上,抓著他的袖子,慢慢就睡著了。
趙識忍不了潔癖,讓人打了盆溫水進來,用毛巾幫她把染上墨汁的臉給擦乾淨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這個小姑娘的臉看著很順眼。
若是她父母不要她了,將她帶回京城丟給下人養著,也不是不行。
屋外有人敲門,“公子,孩子的母親找過來了。”
趙識的算盤落空,倒也沒多大的感觸。他將睡熟的小姑娘交給隨從,“把她抱過去吧。”
“是。”
趙識把人送出去後才發現她腕上的銀鐲掉在了地上,他將鐲子撿起來,邊往外走邊問:“人走了嗎?”
銀鐲有驅邪避鬼之意,丟了她母親又要著急。
“公子,人還在前院。”
“你將這個銀鐲送過去還給她們。”話剛說完,趙識改口,“罷了,我自己去。”
趙識急匆匆走到前院的偏廳,明珠抱著女兒正打算離開,忙了一晚上,烏發有些淩亂,臉又小又白,眉眼交織著幾分憔悴。恰逢春日,她穿的單薄,晚風拂過帶起薄衫廣袖。
趙識怔怔地望著女人的側臉,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