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了打,心裡反而輕鬆了不少。
趙識抓住她的手,“疼不疼?”
明珠這雙手很少打人,細皮嫩肉,掌心發紅。
趙識低垂眼眸,安靜替她揉動手腕。
明珠用腳去踹他,趙識不還口也不還手,臉上被她抓出幾條指甲印也毫不在意。
明珠力氣漸弱,跪坐在床邊,披頭散發一言不發。
趙識沉默的將她攬著懷中,“你那個時候渾身都是血,我當時就想一個人怎麼能流那麼多血?”
他跪在地上抱著她的屍體,抖著手瘋了一樣捂著她的嘴角,想堵住不斷從嘴角溢出來的鮮血,終究是於事無補。
明珠被迫待在他懷中,男人的手掌輕輕托著她的後腦勺,她的下巴磕在他的胸口,她麵無表情的聽著他低語,耳朵有些麻。
趙識眼前騰起層漆黑的霧氣,水霧凝成水珠,沁濕眼眶,他說:“我殺了她們,最後我也逼死了盛菱。”
一個人的心,都是慢慢變硬的。
盛菱最後是上吊自儘的,死之前還給他寫了一封信,語言詳儘描述了她是怎麼讓那些嬤嬤弄死的明珠。
趙識看完那封信,提著劍去找了盛菱,她卻已經自行了斷。
趙識好像在自言自語,他也不知道懷裡的人有沒有在認真聽。
或許沒有。
他絮絮叨叨:“她們都死光了,我也沒多高興。”
若他真想替她報仇,最先該殺的人就是他自己。
明珠聽完這幾句話,表情沒什麼變化,冷冷淡淡的,仿佛剛才聽的是彆人的故事。
趙識忍不住樓進了她腰,緊緊抱住她的時候,才不會失去她。
一滴淚悄聲無息滾落,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嗓音溫潤和她說對不起。
趙識性格內斂,不想說的話能藏在心裡一輩子都不說出來。但是今天,他幾乎想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她看。
看看吧,他的心也不全是黑的。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連襪子都沒穿,光著腳泡在湖水裡,笑容比太陽還絢爛。”趙識緩聲說:“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很漂亮,比她們都漂亮。”
他暗暗觀察了很久,一廂情願想著他已經看過她的腳,應該要娶她。
原是想納她為側妃。
後來得知她已經有了婚約。
趙識覺得遺憾,也想過放手。不過抵抗不住日日夜夜的相思,最後還是做了曾經最不屑的事。
明家人一開始也不大願意,還說明茹更合適側妃的位置,還說明珠若非是正妃之位,寧死都不肯屈從他。
趙識那時尚未懷疑明家人的說詞,顯然不吃這套,當時就惱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便直接讓人將她綁到了彆院裡。
她不是想死嗎?
他要她沒他的允許,死都死不成。
不過後來明珠比他想象中的乖巧許多,一點都不像明家人口中野心勃勃的她。
明珠板著臉說:“我不想聽。”
趙識停頓片刻,繼續用溫和的聲音說下去:“是我做的不夠好,珠珠……”
他咽了咽酸澀的喉嚨:“一開始,我是真心想照顧你一輩子的。”
無憂無慮。
永遠快樂。
可惜他做的太糟糕了。
明珠閉上眼睛:“哦。”
趙識不會去求她的原諒,他笑了笑,說:“你可以放心,我過得不好。”
是生不如死的行屍走肉。
見不得成雙成對的人和物件。
聽不得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
沒有妻子,無兒無女。
趙識願意揭開自己最痛苦的一麵,讓她得到平等報複的快感,讓她不覺得那麼的意難平。
“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這還不算什麼,有幾年我還出現了幻覺,好像看見了你。我和你說話,你不理我,我對著空氣說話,聽見你叫我滾。”
趙識說著說著有笑了,他像在哄孩子:“對了,你想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明珠指甲發白,用力揪著他的衣襟:“我不想知道。”
趙識偏要說:“我用我母親送我的那把匕首,捅了自己一刀。”
“捅穿了心臟。”
“確實是很疼。”
雙膝跪在地上,低垂下眼看著血不斷從自己的胸前涓涓往下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