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他們近前來時,薛刃唰地抽出劍抵在最前麵那人脖子上,那人身後的侍衛也紛紛抽劍,薛刃不退反進,壓著劍又往前走了兩步,劍鋒在那人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線,眼眸的色彩明明清澈剔透,但蓄滿了殺氣時卻像極了草原上狩獵的狼。
宮門口的禁衛也圍攏了過來,但謝雲洲和楊世安他們一個都惹不起,隻是持刀在一邊盯著,並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瘋子養出的狗也是條瘋狗。”楊世安被薛刃的大膽氣笑了,“我倒要看看你今日敢不敢動這個手。”
薛刃抬眸看向楊世安,哂笑一聲,下一瞬忽地劍鋒一劃,那個楊家的侍衛脖頸上裂開一道狹長的血口子,鮮血汩汩流出,他雙眼瞪大突出,口中發出嗬嗬的吸氣聲,搖晃了兩下砰然倒地,一大攤血落在了宮門口的石磚上。
所有人都沒想到謝雲洲那麼一說,薛刃竟然真的敢在宮門口殺人,一片寂靜中,薛刃又揮出兩劍打掉了近處兩個侍衛手中兵刃,再回頭猛踹一腳將想偷襲他的一人踹倒在地。
薛刃沒有再殺人,用的都是拳腳,但他打法野蠻凶殘,力氣還很大,一手提起與他差不多高的人輕輕鬆鬆便將人摜在了地上,那人正要起來,他又一腳死死踩在那人肚腹上,抓著那人的頭發把對方的腦袋往地上砸,一陣悶響聽得眾人都心頭一跳。
不用多久,那些侍衛便全都倒在了地上,薛刃一腳踏在一人臉上,問楊世安:“你說我敢不敢?”
“阿刃,回來了。”謝雲洲還笑得出來,像是心情不錯,對一旁的禁衛道,“宮城之前不當動武,但今日是右相大人不分青紅皂白抓我的人在先,我亦是無奈,待回去後便寫奏疏向陛下請罪。”
禁衛哪敢置喙這蛇蠍美人的對錯,也不敢和楊世安結什麼梁子,退後一步對謝雲洲和楊世安各行了一禮便走了。
謝雲洲等薛刃收劍走回來,抬眼掃了掃楊世安那邊的人,將一塊乾淨的帕子蓋在薛刃染血的右手上,道:“昨夜燈籠巷那些人是我殺的沒錯,楊公和許大人要是隻想問出個凶手,那我認了,你們可以不必查了。但昨夜我剛從正春樓出來便遇上這麼多刺客,這個案子誰又來查一查?”
“我想許大人是查不出什麼的,也不敢查。”謝雲洲不緊不慢道,“刑部和大理寺忙於假貢品一案,聖上那邊還等著結果,想必也是沒空再查彆的案子了。我會向聖上稟明此事,另派人來查此案,給我一個說法。”
楊世安不欲與他再多言,正要甩袖而去,謝雲洲側眸看了眼薛刃,冷聲道:“還有一事。薛刃是我的人,以後要動他記得先問過我的意思,彆在我眼前放肆。”
臨近年節,假貢品案暫時擱置了,那位在此案中至關重要的郭山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後卻並未入京,太子派人過去與他交涉也不見成功。
這顯然是看出了自己的價值乾脆擺起譜來,誰的賬都不買,想要看看兩方能提出什麼條件。
而京中因燈籠巷一事觸發的戰火最後也並沒燒得太旺,左相和右相都往禦前遞了奏疏,各執一詞,蕭文琮興趣不大,直接丟給了太子處理,但楊世安卻不同意,拉著一眾世家上書,蕭文琮最後又把嚴勝拉來與太子一起查案。
如此一來,查是必然查不出什麼了,誰也不會讓著誰,幾天過去就有不了了之的勢頭。
蕭允淮得了空從東宮來左相府找謝雲洲,說道:“楊世安和我們都知道隻要此事不是由一方審查,最後便是無謂的扯皮,誰也撈不著好,也不會對誰不利。”
“此事起因本就是假貢品案,你我入局惹火了他們,想逼退我。”謝雲洲百無聊賴地撥著東宮送來的新茶,“我自然不能遂他們的願。”
蕭允淮想起彆人與他複述的宮門口那一幕,搖頭歎道:“師弟,你這也太……”
“太瘋了?”謝雲洲淡淡一笑,語氣尋常,“我若不是瘋到底,便困在局中無法脫身。何況從一開始我就是如此,對他們這些人,萬不能退讓,一次也不能,隻有比他們更狠才能反製他們,他們世家好麵子,又利益勾連,反而不敢比我更瘋。”
蕭允淮聽他這麼說也隻能再歎一口氣,心裡有些苦澀,沉默少頃,又道:“郭山這人也是膽大包天,他是怎麼覺得自己能在這局棋中占著主動地位?”
“郭山嘛……有點腦子,但不多。”謝雲洲挑了幾片茶出來,丟進乾淨的青瓷茶盞中,“他以為我們兩方都把他當一個寶,其實他就是一顆有點好用的棋子而已,留下可以,丟了也不算可惜。彆急,過了節,案子重新被提起,楊世安他們必然坐不住,要去給郭山施壓,郭山便會意識到自己始終被動,他必須在這局棋裡找一個靠山,不然他就得被玩死。”
“楊世安他們不會讓秦州翻出水花,隻會想儘辦法讓郭山死。”蕭允淮立刻接道,“而我們卻能讓他活。到底該選誰,他隻要有腦子就知道。”
謝雲洲點點頭,薛刃看他把青瓷茶盞推到桌邊,從茶爐上提起茶壺往裡倒了些水。
清茶幽香,確實是上好的貢茶,蕭允淮順勢看向薛刃,對謝雲洲笑著說道:“那日之後,全京城的人都認得你這把利刃了,他現在可是當之無愧的京城紅人。”
薛刃神情未變,仿佛話裡說的不是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