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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最為出名的就是校園的綠化和設施,節假日甚至還要收票參觀,江堰花八十塊錢買了四個人的票,進了校園,漫無目的地閒逛著。
大學總是透露著一股青春氣息的,不論是來來往往的青年人,還是偶爾能瞥見角落裡的貓貓狗狗,都看上去活力十足。
大冬天的,湖麵結冰了,偶爾還能見到幾隻一臉不爽地在路上啪嗒啪嗒走的黑天鵝。
江堰的步伐停在一段台階前,牆角下蹲著一隻雙目炯炯正曬太陽的橘貓,見他們過來,意思意思地挪了挪屁股,又氣定神閒地坐定了。
“……”江堰不得不說:“這隻豬長得好像貓啊。”
蕭徐安解釋道:“它可能隻是毛比較長。”
江堰指了指柱子上學生貼的白紙,那上頭用加粗黑體畫了個箭頭,直指下頭的橘豬,上書五個簡明扼要的大字——
“彆特麼喂了!”
蕭徐安:“這隻豬真的長得好像貓啊。”
“不隻是胖。”彆樂在後頭幽幽地出聲:“好像有寶寶了,肚子很大。”
橘豬估計習慣被指著鼻子說胖了,繼續坐在那,眼睛微眯,看上去要睡著了一般。
江堰有點眼饞。
他上輩子是個悲催的易過敏體質,不僅是酒精過敏,巧克力過敏,海鮮過敏,對動物毛發也過敏,多少次想要毛孩子都沒能成功。
說起在家裡養貓,江堰第十八次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看消息提醒。
江裴涼還是沒有回複他。
橘豬似乎終於感受到了此人不同尋常的灼熱視線,難得開了尊口喵叫一聲,繞到柱子後頭去了。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遠遠地,似乎聽見了激動的叫好呐喊聲,饒望看了看,回來老實巴交地彙報情況:“好像在籃球比賽。”
蕭徐安倒是很有興趣的樣子:“去看看吧?”
彆樂也悶聲不吭跟了過去。
籃球場的看台上坐了不少人,女孩子居多,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喊聲,饒望看了眼,比賽正在激烈中,但出乎意料的是,比賽的選手們好像水平並沒有多高。
蕭徐安不由有些疑惑:“為什麼這麼多人看?”
彆樂沒說話,隻是喪著臉指了指正在球場上跑動的一個男生。
江堰一看,差點被琳琅滿目的球衣白襪子黑腿毛給整PTSD了,艱難地順著彆樂的手指看到了那個穿著黑球服的男生,當下就有些汗顏。
長得是很好看,但這一股子BKING氣息,怕不是哪篇校園文裡麵的男主過來串場子了。
要知道,校園文裡的花癡女同學是雙男主自帶的掛件,也可稱為校園文氣氛組,沒有她們,就不是一篇合格的校園文!
四個人各自想自己的事兒,但長相又非常出眾,頓時,氣氛組們的視線投向了這邊,還不過半分鐘,就有人認出了他:
“我沒看錯吧?是不是之前一陣子網上吵得天翻地覆那個……江堰啊?”
“我之前吃瓜看到地址,還跟舍友說離我們學校好近……”
“……本來以為網上的生圖夠能打了,怎麼他還不上鏡啊!旁邊的是公司裡的藝人麼?”
“不是說他潛規則什麼的?”
“你傻啊,那是謠言。而且誰潛規則帶三個人來逛大學啊,你以為一家四口來觀光呢?”
不遠的人群角落,有個女生原本在拿著手機拍視頻,下意識將鏡頭轉了過來,對準了江堰。
就在江堰試圖趕快逃離這仿佛秘書影分身之魔鬼地界時,突然,耳旁傳來一陣驚叫聲,江堰迅速抬頭,看到一顆籃球遠遠地從場地投射了過來,帶起呼嘯的風聲,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彆樂的腦袋上——
在這個女孩有些抖動的鏡頭裡,江堰冷著臉,反應極其迅速地把彆樂往後拉了一步,隨後舉起手握拳,那顆籃球隨風而來,重重砸到了他的手指上,發出一聲悶響,在地上彈了幾彈,才慢慢停下了軌跡。
籃球場上寂靜一片。
江堰把手放下,麵上仍是無甚表情,隻是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雲淡風輕,巍然不動,一舉一動間儘顯總裁酷拽狂霸帥的風采!
他轉頭看向那個女孩突兀的鏡頭,對著她比了個關掉的手勢。
呼啦一聲,滿場喧嘩,女同學們非常敬業地發揮著氣氛組的效能:
“我天……霸總竟在我身邊!!”
“這是什麼霸總X小嬌妻啊?旁邊那個是哪個藝人??”
“完了,我的骨科股又要跌了……”
三隻寵物小精靈連忙圍了上來,彆樂攥著他的衣角,苦巴巴問:“老板,你沒事吧?”
江堰淡然一笑,道:“有事。”
“如果再不去處理一下的話,”他斂目道:“你們老板就要成為新年第一個去骨科醫院照X光的人了。”
說不定開業大酬賓還有優惠,斷第二根半價。
彆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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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裴涼垂著眼,聲音有些冷淡:“講座到此結束。”
負責收拾器材的同學立馬在後頭搗鼓起來,他收拾了桌麵上的講義,不過半分鐘的時間,講台周圍就湧上來一堆年輕學生,有男有女,頓時空氣就七嘴八舌地嘈雜起來了。
講桌上的手機屏幕微亮,他視線略過,上頭兩條信息仍在閃爍,他手指微動,把信息劃掉了。
是江堰發來的。
江裴涼稍稍抬起眼,平靜地看著他們,道:“有什麼事。”
這群學生們難掩激動之情,但不知為何真靠近了,卻從這位年輕企業家身上感受到孤冷的拒人之外感,立馬就安靜了許多,對視幾眼,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提問。
江裴涼麵上沒有多少情緒的痕跡,有人問,他便答,語氣平常,嗓音如霧凇般透冷。
這一環節終於結束,他向學生們微微頷首,轉身出門。
背後有人不禁感歎:“如果我是女媧甩出來的泥點子,他就是女媧捏了五小時的等比手辦吧……”
江裴涼尚未走出多遠,負責接待的教師就滿臉笑容地迎了過來,語氣無比殷勤:“江先生,非常感謝您願意來A大……”
江裴涼與他握手,平淡道:“貴校的學生很熱情。”
“接下來有空閒可以請您參觀一下,我們A大最著名的就是景色,您看……”
“謝謝,不必了。”江裴涼拒絕的同時,樓梯口下方匆匆忙忙湧來了一大波人,嘈嘈雜雜的說著話,全擠到裡頭去了。
教師發覺他的視線,有些尷尬地笑道:“那兒是醫務室,估計又是小夥子打比賽不小心磕磕碰碰到了。”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那麼多人??不會死人了吧??”
“不是,好像說是一個叫江堰的……我不知道是誰,反正不是我們學校的,來參觀結果被籃球砸了,慘的飛起。”
“江堰?不會是和景勢撕合同那個吧?我也看看我也看看!”
教師:“……”
“喂,你們這些學生!”他把看熱鬨的人群趕開了:“不要在門口擁堵!”
人群終於散了,他剛想引開話題,就發現江裴涼的視線定在了那處,神情微動。
透過半開的門可以瞧見,一個年輕的帥哥滿臉菜色地坐在醫療室的小椅子上,正在被包紮,旁邊三個長得也不賴的年輕人眾星捧月般拱著他,畫麵竟然讓人有些無法直視。
他又瞥了一眼麵前這位大佛,卻發現他的腳步遲疑了幾瞬,竟然直直往那兒走了過去。
“啊,江先生,我來帶你……”
“謝謝,不用。”江裴涼速度不慢,隻丟下一句話:“我自行參觀就可以。”
接待教師有些懵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江裴涼走進了醫務室,還轉身,不忘把門給關上。
江堰還在琢磨著自己到底能不能第二根半價呢,就被當珍稀動物一樣被拎到醫務室來了。
醫務室的女老師沒說什麼,翻看了一下他的手腕,溫柔道:“幸好你來的早。”
江堰一嚇:“怎麼了?”
女老師溫婉一笑:“再來晚點,這被砸紅的地方都快消沒了。”
江堰:“……”
其實他來的時候就感覺不是那麼痛了,但是奈何被一大群人擠著,他也沒法子,差不多就是被架來的了。
女老師給他噴了點藥膏,按摩了一下手腕,就忙自己的事兒去了,江堰坐在小椅子上,一抬頭,麵對的就是三個人亮閃閃的眼睛。
江堰:“你們彆……”
蕭徐安嗷一聲撲了過來:“老板!!你剛剛好帥!!!”
彆樂喪著臉蔫巴巴的:“謝、謝謝老板,但是下次不要再這樣了,很危險……”
饒望依舊是個鋼鐵直男:“厲害!牛!”
江堰被擠得簡直在夾縫中生存,屬實無奈。
他剛想開口讓他們不要再謀殺親父了,就聽見醫務室門關上的輕微響聲,還有沉沉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他大哥冷冷的聲音:“你還真是有閒心。”
江堰差點沒蹦起三尺高。
他連忙擠出來,立馬擠出一臉乖覺的笑:“大哥,你怎麼在這啊?”
江裴涼今天似乎是因為要來大學的緣故,穿著沒有往常一般那麼公式化,而是簡簡單單的襯衫風衣,額發也放下來了些,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但是看著他的眼神依舊很鋒利。
“路過。”江裴涼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冷道:“這麼多人?”
彆樂忐忑地乖乖叫:“江、江總好。”
蕭徐安和饒望有些不知所措於這莫名好像被抓奸的氣氛,站到了一旁。
江堰咳嗽了一下,老父親般道:“你們仨自己先出去玩,我跟大哥有事要說。”
彆樂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三個人排成一排,老實巴交地聽話出去玩了。
醫務室裡馬上一片寂靜,隻有暖氣輕微的轟鳴聲。
江堰低著頭捏了捏手腕上紅紅的地方,沒敢說話,又瞅了大哥幾眼,但是江裴涼的臉色好像一如既往都是這麼冷酷,他暫時看不出來有沒有在生氣。
如果沒有生氣,那麼自然萬事皆休,如果生氣,他就說自己忘記了!
江堰眉頭一皺。
猶豫就會敗北!他直接試探!
“大哥,”江堰乖覺道:“昨天晚上好像不小心喝多了,是不是麻煩到你了?”
江裴涼冷道:“很麻煩。”
“這,”江堰咽了咽,又道:“我好像有點記不太清了,我斷片了,如果有什麼冒犯到你的……”
“冒犯到我?你說的是哪一件?”江裴涼打斷,語氣漠然:“對我叫老婆,還是要摸我屁股,或者是讓我幫你解褲鏈?”
“你覺得呢?”
江堰:“……”
在這死亡質問中,他開始魂飛西天,甚至還有空想,大哥這一句話竟然說了三十七個字,貌似是他聽過的最高記錄了。
江裴涼:“回答。”
江堰動作了,他動作了,瞬間發揮了他在大哥麵前的傳統技能,光速滑跪:“大哥,我錯了,對不起。”
他垂著腦袋,頭發還是毛絨絨的,微微皺著臉,從江裴涼那兒看下去,好像很委屈的樣子,鼻尖還泛著點煩人的薄紅。
江裴涼想,煩人,真是煩人。
煩的他心神不寧。
“我是你哥,這些話,不該在我麵前說。”江裴涼冷冷道:“還有,我說過,不要老是和莫名其妙的男人混在一起。”
下課時間似乎到了,門口處又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
江裴涼說罷,便開了裡頭的那扇門,轉身離開。
江堰猛地抬頭,頓感不妙。
之前大哥雖然說話不客氣,但是從沒有這樣對他這樣不理不睬。
是真的生氣了!這樣不行!!
他連忙追了上去,那扇門通往另一棟樓的內部,門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江裴涼走出去不遠,還能看見高大且纖長的背影。
江堰鼓起勇氣,跨步奔向前:“大哥——”
這裡就不得不誇讚一下學校保潔阿姨的敬業態度,寒冬臘月,依舊堅持崗位勉力工作,把這條本就是瓷磚地麵的光滑長廊給擦洗的明亮無比,在零下的溫度依舊保持著一層薄冰,簡直堪比100瓦大燈泡,江堰一腳剛踩上去,重心不穩,整個人瞬間騰空而起,膝蓋重重落到地麵上,瞬間宛如踩了一百八十塊香蕉皮一般順滑無比地呲溜向前,以趕超平衡車接近小電驢的速度瘋狂衝刺,最終用臉刹車,砰一聲,直直撞到了江裴涼身上。
江裴涼:“……”
江堰:“……”
他抱著江裴涼的大腿,艱難地把臉從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挪開,小聲逼逼道:“大哥,對不起。”
什麼叫滑跪?這就叫物理性光速滑跪,大師,他悟了。
但……
他蔫巴巴地抬頭。
江裴涼自上而下看著他,那張冰凍般的俊臉上,頭一次、也估計是人生第一次,出現了這樣的窘怒之色。
他把江堰的大腦袋拍開,冷酷無比且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江堰默默爬開了:“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