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時候, 江一朝坐在最前麵,不言不語,臉臭的好像剛掘了糞坑。
江淼對此感到了一些愧疚, “二哥?”
“彆叫我二哥。”江一朝頭也不回, 淡然道:“你我從此, 恩斷義絕。”
他的心已經死了,在剛才的大殿裡頭徹底死了,從此, 他不再是江家的二少爺, 他是鈕鈷祿·一朝。
“彆這樣, 一朝。”江父慈愛地開解他,“吃虧未必不是福, 你方才隻不過是過於虔誠了一些,但回頭一想, 大殿裡那麼多人, 隻有你最顯眼,神仙若是看到了, 也會優先保佑你的。”
“優先什麼?”江一朝陰陽怪氣道:“優先讓我C位出殯嗎?”
江母頓時生氣道:“說什麼呢,這麼不吉利。”
江一朝慘遭男女混合雙打,靈機一動, 又開始嫻熟的禍水東引:“爸,之前媽說的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江父:“?”
江母:“對哦,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江父:“……”
這孩子怕是不能要了。
眼看著江父江母又很快掐成一團, 江堰縮在一旁的位置裡, 安靜如雞地玩手機。
他大哥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原本來時的路上還在精神抖擻地處理公務,現在卻垂著眼, 頭側靠在椅背上,像是睡著了。
江堰玩著玩著,視線不由得往旁邊飄。
這麼近的距離,連江裴涼睫毛有幾根都能數的明白,他的眉弓很深,平日裡看人總會有一種沉沉的壓迫感,但現在閉著眼,眉心微蹙的樣子,看上去卻像個冷白脆弱的睡美人。
方才臉頰輕蹭手掌的冰涼觸覺仍曆曆在目,江堰忍不住攥緊了手指,感到心跳紊亂了幾分。
……絕對是他的錯覺吧,為什麼老感覺最近大哥變得黏人起來了。
雖然把“黏人”這個詞用在江裴涼身上,絕對會讓江家人全體瞳孔地震,但是他總有這樣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大哥年紀漸長,明白了兄弟之情的重要性,但對江一朝屬實下不了手,才對自己這樣親昵起來。
不過是社會主義兄弟情而已,可以理解,真的可以理解的。
但唯獨一個點不好,那就是自己是個基佬,這樣真的會讓他心驚肉跳的啊——
江堰完美地排除了正確答案,視線從江裴涼的眉弓一溜兒下來,繞過高挺的鼻梁,直直落在江裴涼形狀優美的薄唇上。
江裴涼似有所感,唇瓣微動。
江堰把視線移開,淡淡地想。
他大哥就連睡相都這麼完美,一動不動,不磨牙不打呼嚕不說夢話,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大哥要完美的人嗎?想必是沒有了!
車子在返程的路上平穩行進著,江堰把手機關了,也閉眼假寐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江裴涼睜開了眼,神色清明。
他轉頭看江堰,江堰早已睡得人事不省,微張著嘴,發出一串串輕輕的呼嚕聲。
江裴涼微微勾了勾唇角,放低了身子,讓江堰的腦袋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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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知道回來啊?”梁喜識陰陽怪氣道:“在外奔波這麼久,真是辛苦您了。”
“彆這樣。”江堰輕鬆一笑,“你看起來好像惡婆婆。”
梁喜識:“?”
彆樂非常具有眼力見地送上咖啡來,江堰心情大好,抿了一口,欣慰點頭。
彆樂頓時喜出望外:“老板,是我有進步了嗎?”
“我隻是在想,”江堰淡然道:“無論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你的咖啡總是原汁原味。”
他真的開始盤算用公款把彆樂送去培訓一下廚藝了,再這樣下去,他們公司的平均壽命少說都要減個十年。
彆樂本能地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話。
“好了,既然您都已經回來了,”梁喜識非常嫻熟地擺出一堆文件,“您積攢下來的工作也一並要解決了。”
江堰頓時被他這一套組合拳打的有些措手不及:“怎麼這麼多?”
“……”梁喜識高情商道:“畢竟您公司的知名度和規模也不同於以往了。”
他不給江堰推脫的機會,立馬順杆子往上,開始嘴皮子很溜地介紹道:“和劉總的飯局需要您出席,《青蔥歲月》那邊提前預約殺青儀式和首播儀式都需要您去露個臉,以及綜藝招商和讚助事項,另外還有公司這邊的新晉員工也需要您稍微看一下……”
江堰很有耐心地聽他說完,“你這報菜名呢?”
梁喜識禮貌一笑:“這些都是需要您親自處理的。”
“放心吧!”江堰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交給我一定會搞砸。”
梁喜識:“?”
“當然,當務之急是小洪少爺和他的13號。”梁喜識充耳不聞,“估計這幾天他又會來了。”
江堰坐下,認命地把文件拖過來,“他到底想乾什麼?”
來都來了,還帶什麼13號啊?
“暫時不知。”梁喜識推測道:“可能是想插人進來吧。”
最近向景娛樂的寬厚合約在業內算是出了名了,想把自己的小情人之類的丟進來,還能順便靠著關係多塞些資源,豈不是一舉兩得。
江堰歎氣道:“我覺得不行。”
“那是自然,”梁喜識讚同道:“壞什麼都不能壞了規矩,我們公司一向清清白白……”
“就他那個審美,”江堰語中未儘之意明了:“每當我看到他帶來的年貨,我都感覺我的眼睛貶值了。”
梁喜識:“……”
被江堰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似乎年關將近。
二人靜默了一瞬,梁喜識和江堰對視了幾秒,在看到小江總眼睛突然閃出的亮光時,非常冷酷無情地把它給掐滅了:“小江總,不要想著把事情拖到年後,不然我正月初一都會拿著文件吊起來爬你家窗戶。”
“你彆爬到我爸那頭去,”江堰友善提醒,“我爸屋子裡有氣·槍。”
梁喜識:“我謝謝你。”
江堰“嘖”了一聲,到底還是乖乖伏案工作了起來。
見他安靜了,梁喜識於是也開始工作,結果沒過幾分鐘,江堰又開始了:“說起這個,年會的準備事宜……”
梁喜識滴水不漏:“您先把工作處理完。”
江堰百折不撓:“我覺得我們公司要……”
梁喜識毫無破綻:“您先把工作處理完。”
江堰:“……”
俗話說,人像弓箭,越放越懶,這話真是沒錯,不出去玩還好,這麼懈怠了一陣子,現在看文件裡這些小字就像是蚯蚓爬。
他倒是想工作,可是這文件它不進腦子啊!
江堰在辦公椅上翻了好幾個身,換了好幾個姿勢,一個文件沒處理,倒是把自己透徹地分析了一遍。
之所以不想工作,不僅是因為人犯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現在對於振興公司的需求也變少了。
錢麼,夠用就行,公司麼,不出大亂子就行,他一向非常懂得滿足,整個就是沒有那種世俗的**。
“小江總,你有在工作嗎?”梁喜識冷不丁問。
江堰理直氣壯:“有啊。”
“是麼?”梁喜識高情商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在辦公椅上練習花樣體操。”
江堰:“……”
他默默地把腳給放平了。
“對了,”江堰癱在椅子上,猶如一坨果凍,“將近年關了,也要敲打一下小新人們,最近有了些名氣,也不要飄了;年輕人,不要總是想搞一些大新聞。”
免得這地基還沒蓋好呢,房子就先塌了。
梁喜識完全懂他意思:“明白。”
江堰沒東西能糊弄了,又耐下心來工作,看著一大堆資料,歎了口氣,給李叔發信息說今晚不回去吃飯了。
沒想到堂堂霸總竟也要加班,這真是奇恥大辱!
怎料他還未徹底進入到工作的海洋中,手機一響,李叔的信息又來了。
梁喜識還在儘心儘力做規劃時,忽然聽到“砰”一聲響,小江總麵色凝重,拍桌而起!
“怎,”梁喜識謹慎道:“怎麼了小江總。”
“完了。”江堰喃喃道:“我的房子塌了。”
梁喜識:“?”
小江總還追星呢?他怎麼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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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堰蹬著風火輪回家的時候,一進門,就瞧見客廳裡江一朝在用4K的高清顯示器打糖豆人,江淼端著碗飯蹲在沙發上觀戰,一邊猛塞一邊道:“好菜,好菜,我連吃三大碗。”
江一朝惱羞成怒:“我隻不過是運氣不大好!”
“隻是不大好?”江淼三下五除二把飯吃完,麵無表情道:“到這個程度,糞車爆炸你必張嘴。”
江堰被她這個江家祖傳的奇妙比喻搞得有點yue。
有畫麵了,真的有畫麵了。
江堰匆匆走進來,轉頭就問:“哥呢?”
江一朝:“這呢。”
“在裡頭吃飯。”江淼捧著碗道:“怎麼了,你不是說不回來嗎?”
江堰選擇用反問來回答這個問題:“你怎麼不進去吃?乾吃不噎?”
“這不是有菜下嘛。”江淼忽略了背景裡江一朝的無能狂怒,轉了轉眼,有些不自然道:“我就是感覺顧宴哥一來,氛圍就怪煩的……反正我不想待一塊兒。”
“啊……”江堰對江淼的坦誠感到些許訝異,“江一朝呢?”
江一朝:“糖豆人真好玩!”
江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