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
張貴妃得知宋驍竟突然離宮的消息,心中震驚。再問下知他竟是往京郊行宮的方向去了,張貴妃驀地添了幾分委屈和憤怒。
她不信是有什麼緊急事務,隻怕是行宮中的那個人出了問題——
“貴妃娘娘,妾身聽說皇上出宮了……”慧妃處也得到了信兒,她又特意趕過來。
這次慧妃倒不是來看熱鬨,如果真有人能令宋驍在上元節離宮,對著整個後宮都不是個好消息。
張貴妃並沒有偽裝,神色不虞的點點頭。
宋驍趕去京郊行宮,更能印證兩人之前的猜測——怕是在行宮裡,真有這麼一個人承寵後有了身孕。
張貴妃和慧妃也沒了心思鬥法,倒生出些同仇敵愾的感覺來。
慧妃本就說話大膽,沒什麼遮攔,這次心裡正有氣,便道:“娘娘,這人好手段,竟勾著皇上在上元節前去行宮,隻怕她是以皇嗣為借口。”
能牽動宋驍的,隻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皇上又不是太醫,去了能做什麼?”慧妃不等張貴妃說話,冷笑一聲道:“不過是仗著皇上期盼皇子!”
她們估算著這人大概有了五六個月的身孕,若有什麼不妥,定能牽動宋驍。
“初一時秦王他們都是帶著世子來的,兄弟間唯有皇上還未有子嗣,皇上怎麼會不急?”張貴妃到底更冷靜些,她沉聲道:“哪怕是個公主,也能打破皇上克子的謠言。”
慧妃聽罷,也不由住了聲。
“罷了,縱然皇上偏心些,後宮還能說什麼不成?”張貴妃冷笑道:“眼下你我二人還需要替皇上圓場,怕是今夜皇上回不宮了。”
那人好不容易勾著宋驍去了,定然會以身上不舒服肚子疼勾著宋驍留下。
慧妃咬牙道:“妾身沒有娘娘這樣的寬懷大度,不單您和妾身,就是後宮中現在有封號的,誰不是出身世家,品行和家教都是極好的。這般不入流的爭寵手段,妾身們是做不出來的,也不屑跟這樣的人為伍。”
但即便她自己也知道,若那人真的有幸生下皇子,便真的能得封高位。
“若是個福薄的,這番折騰,能不能保住肚子裡的孩子還……”慧妃話未說完,隻見張貴妃皺了眉。
這話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了,她們豈能詛咒皇嗣?
慧妃也隻得住了聲。
張貴妃揉了揉額角,神情間也添了幾分煩躁。
眼下最要緊的是怎麼把宮宴體麵的應付過去,難道皇上真的不絲毫顧惜她的顏麵麼?
張貴妃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拚命壓下心裡的委屈和憋悶。
“娘娘,妾身先告退了。”慧妃見張貴妃臉色不好,知她今日最是難堪,便識趣的溜了出去。
素絹送了安神的熱茶來,見狀低聲勸道:“娘娘,慧妃娘娘有心挑撥,您可千萬不能上當。”
張貴妃點了點頭。
“即便真的是個小皇子又如何,您才是位份最高的人,養在您名下是他的福氣。”素絹道:“您把今晚的宮宴辦得越好,皇上回來越會覺得您作為中宮之主最合適不過。”
聽了她的話,張貴妃這才神色微鬆。
“罷了,事已至此,本宮又能如何?”她苦笑一聲,道:“著人安排罷。”
素絹答應著去了。
她的話也正是張貴妃的心中所想,最要緊的是得到孩子。
***
東配殿。
念善本以為宋驍也要回去用膳,本想著匆匆對付幾口就讓人把孩子抱來。
沒料到宋驍竟沒離開,命人將自己的晚膳擺到了一旁軟榻的小幾上。
宋驍生得高大,雖然他身形偏瘦,在她房中的軟榻簡直無法施展開長手長腳,看起來總有些彆扭。
“姑娘,您喝些湯。”映月端來一碗乳白色的魚湯,含混的對念善道:“對您身體有好處。”
念善看見魚湯,想到用途後臉色微紅。
她胸前漲得有些難受,若不是這會兒沒精神且宋驍也在,她倒是想親自喂孩子的。
幸而是晚上點著燈,宋驍沒瞧出端倪來。
終於用過了晚膳,宋驍也依言讓人把小皇子給念善抱了來。
他正睡得香甜,渾然不知已經換了人抱自己。
“他好乖。”念善目不轉睛的看了好久,才小聲對同在旁邊看著的宋驍感慨一聲。
宋驍看著孩子,附和一聲,心中也生出幾分柔軟的心緒。
太醫已經檢查過,孩子很是健康。先前的他早殤的兩個小郡主,皆是生下來就有些先天不足。
這孩子個頭不小,也難怪念善疼了幾個時辰才艱難生下。
陳嬤嬤還說這已經算是快的了,除了念善本就年輕身體好,還賴於她從沒偷懶,便是身子沉了行動不便,也日日勤堅持走動。
明明隻是個小嬰孩,念善像是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她心裡愧疚,直到此時都沒能鬆口氣,生怕這孩子會有什麼不好。
當初她絞儘腦汁都要流掉這個孩子,除了沒找到滑胎藥,滑倒、摔跤她都試過了。
忽然他動了動小身子,睜開了眼。
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睜開,念善不由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