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和騎在馬上,明明是三九寒天,他的手心卻滲出了不少汗水。
這是他參軍以來,第一次單獨出來領兵,況且還是在以少對多的情況下,他免不了緊張。
但越是緊張,他就越理智,腦海中排兵布陣的念頭從來沒有這般清晰過,曾經跟在爹爹和妹妹身邊,學會的那些兵馬,都在此時冒了出來。
看著付記氣急敗壞的嘴臉,虞安和指著他道:“殺雞焉用牛刀?對付你,用不著我妹妹出馬,我就夠了。”
說著,虞安和雙腿夾緊馬腹,帶兵殺了過去。
而此時的昌蘭城,應蒼難免有些風塵仆仆的,撤退的這一路,每個人都打著十二分精神,為了安全起見,也沒有太多休息的時間。
再加上因為戰敗撤退,應蒼心情不算太好,他身邊的人一個個也都戰戰兢兢,不敢觸他黴頭。
如此行軍一天,應蒼命人停下,安營紮寨休息。
外麵又下起了雪,應蒼畢竟是一國皇帝,虧待了誰都不能虧待了他,禦帳內燒著炭火,暖意融融。
外麵的涼兵時刻關注著周遭的動靜,不敢有一點兒懈怠。
夜色逐漸深了,或許是大雪的緣故,周遭並不算黑暗,隻是北風太烈,卷動著雪花,紛紛揚揚,看不真切遠方。
斥候騎著馬,在雪中深一步淺一步行走,時不時把手放在嘴邊舒一口熱氣,再抖抖肩上的雪。
這條路是應蒼特意挑選出來的,輿圖上都不曾記載,唯有熟知此地情況的幾位將軍,還有他們幾個探路的斥候,才知道該怎麼走。
所以雖然全軍上下神情緊繃,斥候還是覺得,那殷軍不至於這般神通。
正這麼想著,斥候打了個哈欠,取下腰間酒壺,往嘴裡灌了一口酒。
隨著吞咽酒水之聲,斥候耳朵忽然一動,聽到了其他聲音。
軍中能當斥候的,不說千裡眼順風耳,那也是耳力目力極其好的。
斥候聽得遠方傳來一陣動靜,連忙屏住呼吸,整個人的身子往前探去。
探到一半,他又聽到一聲分不清是犬叫還是狼叫的嚎聲,令人在這寒冬之中倏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斥候鬆了口氣,雪地裡不乏有從山上下來的狼,但即便是狼群,看到大軍也不敢輕易靠近的。
隻要不是殷軍,管它是狼還是狗,都不要緊。
斥候再次抖抖肩膀上的雪,踢了一下馬腹,便想打道回去,免得被狼給追上來咬了。
他剛轉過身,身後的嚎叫卻越來越明顯。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馬蹄聲。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當即暗道不好,揚起馬鞭就要抽打馬背,想要衝回去給大軍報信兒。
可馬兒還沒往前跑兩步,漫天大雪之中,便出現了數十支箭雨。
斥候大喊一聲“殷軍來了”,就被射身亡。
這道聲音被北風吹得七零八落,壓根送不到涼兵之中。
夏琪睿是今晚負責值守的將領,眼看斥候遲遲不歸,一起值守的兵卒道:“可要再派一個斥候過去探探情況?”
夏琪睿攏了攏衣襟道:“再等會兒。”
那兵卒隻能隨他又等了一會兒,過了有半個時辰,依然不見斥候到來,兵卒再次提醒道:“夏將軍,不對勁兒,按理來說斥候早該回來報信兒了,莫不是路上遇見了什麼情況。”
夏琪睿冷著臉道:“說不定跑去哪裡吃酒去了,等他回來,我定要好好罰他。”
那兵卒覺得這種時候,斥候就算再貪酒,也不會帶著任務把自己灌醉,便道:“屬下去看一眼吧。”
夏琪睿攔著他道:“我說了不必,咱們撤退這條路,就是軍中知道的人都寥寥無幾,貿然出去尋,雪地上留下腳印,反而容易讓殷軍發現行跡。”
話雖如此,可這漫天風雪,就算人走過去,不過片刻便會被新雪掩埋,實在不必擔憂這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