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隻剩心疼,也沒辦法再責怪竹影。
到了商清晏的屋子裡,空氣中漂浮著一點點酒香,一個身著白衣的謫仙伏在棋桌上,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那一頭墨發散在後背,也遮蓋住他半張臉,帶著一種淩亂破碎的美。
虞安歌小心走近,拿起酒壇放在鼻下聞了聞,是淡酒,度數不算高,對於虞安歌來說也就洗洗臉的程度,卻足以讓商清晏熏熏然。
虞安歌對竹影道:“有醒酒湯嗎?”
竹影道:“有,在爐子上熱著,我這就端過來。”
似乎聽到了二人的動靜,商清晏喉間發出一聲悶哼,他蹙著眉頭醒來,看到坐在他旁邊的虞安歌。
他明顯愣住了,緩了幾息,才慢吞吞道:“你怎麼來了?”
虞安歌反問:“我不能來?”
商清晏用手指捏了一下鼻梁,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些:“你明日不是要啟程去江南嗎?”
今夜虞安歌的確不該來,從恒親王府前經過的文武百官,無不裝聾作啞,對商清晏避而遠之,虞安歌這個一箭射傷恒親王的人,自然也應該避嫌。
但虞安歌放心不下,或許是因為前世商清晏為她收屍之恩,或許是因為這半年中,不長不短的相交情誼,虞安歌還是頂著風聲,悄悄前來。
虞安歌弄不清自己的心思,隻是道:“江南路遠,這一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王爺不便送我,我便來了。”
她的語氣很輕,似茫茫黑夜中的一盞昏黃燭照,冰雪似的人,說出來的話莫名帶著幾分暖意。
商清晏低低笑出了聲,那雙琉璃目在燭火中泛濫著瑩瑩光澤,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虞安歌,似乎醉得厲害,又清醒地認出了眼前人。
他說:“幸好你來了。”
他原是想悄悄送送虞安歌的,可轉念一想,多事之秋啊,人人對他避之不及,他不知虞安歌的心意,擔心貿然相送,會惹她厭煩。
竹影把醒酒湯端了過來,虞安歌主動接過,對商清晏道:“喝點兒醒酒湯吧。”
商清晏撐著腦袋,搖了搖頭:“塵世如夢似幻,過於清醒,隻會愈發陷入困頓,不如淺淺一醉。”
虞安歌看著商清晏那雙江山寒霧的眼睛,知道他這是真的醉了。
醉了也好,眼下這種境況,聰明如商清晏,也不過是在夾縫中艱難求生。
虞安歌擺擺手,讓竹影端著醒酒湯下去,又拿起桌上的酒壇,對商清晏道:“那就淺淺一醉,我陪王爺喝。”
虞安歌在碗裡倒了酒,跟商清晏相碰,二人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