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我的主意,還是崇義縣縣令的主意。若大人解決不了崇義縣缺鹽的困境,我便會找機會殺了大人,再帶著老母畏罪自儘。”
“巡鹽禦史死在任上,必是一道駭人聽聞的事,那些鹽官都脫不了乾係,聖上必會再派一個欽差前來。”
“崇義縣的慘狀,我們總要越過江州這個鐵桶,讓朝廷看見。”
“我們已走投無路,隻能向死而生。”
虞安歌已經看到了上輩子沈至青結局,於是嗤笑一聲:“第一,你殺不了我,我若想走,誰都攔不住。”
“第二,彆對朝廷抱有任何希望,鐵桶上麵還有更大的鐵桶。若你們衝動的行為惹怒了盛京的大人物,才是崇義縣的災難。”
“第三,人活著,才有機會,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要賭命。”
虞安歌拍了拍沈至青的肩膀,帶著一腔惆悵走了。
回到沈至青安排的住處,發現外麵擠滿了人,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地探過頭去看商清晏。
他們看到虞安歌後,知道這個是沈至青都要小心翼翼對待的人,於是默不作聲給她讓出來一條道。
虞安歌走進去後,看到商清晏坐在小院的石板凳上,身邊正圍著一群患病的人,排著隊讓他診脈。
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麵對這些脖子粗大的病人,卻是不見嫌棄。
虞安歌悄悄走近,坐在商清晏旁邊。
商清晏給圍著的人挨個都診了脈,看了舌苔,便在紙上唰唰寫著藥方子。
虞安歌湊近一看,上麵寫著海帶、海藻、海螵蛸、昆布、海蛤粉化痰軟堅散結、助以陳皮、木香行氣和中。
另有根據每個人的症狀的不同,增減了菟絲子、蓯蓉,當歸,丹參,生地等藥材。
拿到藥方的人對商清晏自是千恩萬謝,可彼此都心知肚明,即便他們知道這是治病的方子,也抓不起藥。
待人陸陸續續都走之後,商清晏才起身去淨了手:“這些人肝氣鬱滯,痰氣凝結,係長久忍饑挨餓,所食匱乏導致。”
虞安歌道:“沒想到王爺還會醫術。”
商清晏有些愣神,他一點點搓洗指縫,像是在跟虞安歌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我讀醫書,不過是困於盛京,不想虛耗時日,才隨便讀的。沒想到能有用上的一天。”
從白天看到那些患病的人起,虞安歌就察覺到商清晏的情緒一直不高。
沒想到商清晏回頭看向虞安歌,第一句卻是:“你看起來很不開心。”
虞安歌露出一抹苦笑:“王爺也是。”
商清晏低著頭道:“在盛京待久了,錦衣玉食的日子過多了,才發現自己的眼界有多狹窄。從前在書齋讀書,讀到百姓生計艱難,總也想象不出畫麵,就算能想象得到,也不過是嚴寒酷暑,耕地織衣。原來真正的生計艱難,是連耕種的種子,織衣的蠶絲都沒錢買。所謂嚴寒酷暑,遠遠比不過貪官汙吏的一句話。”
虞安歌長歎一口氣:“貧窮,是能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