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符咒代表不詳, 這小可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給詛咒了, 不但昏迷不醒, 還越來越小。
陸千山嘖了聲,咬破手指尖擠出一滴血,快速在小人兒背上化了一道符。紅色的符泛出金光,緩緩將黑色咒符籠罩,嚴嚴實實的封了起來。小可憐縮到半個巴掌大的時候, 終於不再變小了。可惜下咒容易解咒難,想要完全解開這個詛咒,怕是要等上很長時間了。
就在金色咒符生效的那一瞬,小家夥兒身上又冒出金光, 恍惚能看見頭上一對小小的犄角和屁股蛋兒上翹翹的小尾巴。
哎喲, 果然是個寶貝。陸千山把這小家夥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 見小家夥臉色凍的發紫就不敢再把玩了, 趕緊揣進懷裡。好不容易得了個小龍崽子,彆給凍死了。
放好小龍崽子,陸千山又開始翻那堆衣服。腰帶帶走,正愁沒有玉石做聚靈陣呢;喲,腰佩也不錯,帶走!頭冠竟然是純金的?不沉嗎?帶走帶走!!這裡衣手感不錯啊,帶……嗯,帶走吧!
正翻著, 耳畔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要來了。
陸千山丟下手裡正在翻檢的東西, 拿裡衣把腰佩玉墜子頭冠腰帶一裹,抬腳走人。
等到了家,那小玩意兒還沒醒。陸千山看了看這胖乎乎的小家夥,在炕櫃裡翻找了半天找到一隻乾淨的棉襪子,把小家夥裝進去一裹,就露個大腦袋在外麵,然後隨手放在炕頭上。
鐘玉麟還不知道自己被裹進了襪子裡,歪著腦袋正在呼呼大睡……不,昏迷呢。
陸千山把撿來的東西攤了一床,看的嘴裡嘖嘖作響。他每天發愁家裡沒有錢買不起玉石,這不就有人送快遞了嗎?瞅瞅這金扣子玉扣子,腰帶上的金片子。巴掌大成色極好的玉佩上有個麟字,估計是這小家夥兒的名字。這玉極好,正好可以做陣眼。腰帶上鑲嵌了八塊核桃大小的玉板,油潤清透,用來布陣簡直再好不過了。純金的發冠上鑲嵌的那塊紅寶石極為透亮,不過暫時沒什麼用,回頭拿去賣掉。還有這些金子……
他雙掌一合,靈氣在掌中轉動,堅硬的黃金被搓成了一個個的小圓球,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麵貌。
把金子寶石都收好,陸千山拎著玉佩玉板來到院子裡,被凍的堅硬的土地在他手中軟若麵團,不到半個時辰就畫好了鎮符,將那些上好的玉石埋了進去。當陣眼進入鎮心,周圍靈氣驀然翻滾,飛速的湧進小院兒形成濃鬱的霧氣。幾個呼吸之後霧氣逐漸透明,整個小院都被籠罩在這透明靈氣之中。
聚靈陣,完成。
陸千山用力深呼吸一口,美妙的靈氣充斥了他每個毛孔,頓時渾身舒暢,讓他忍不住都快飄起來了。
由於靈氣充盈,讓他隱約摸到了築基的門檻,心頭大喜。
牛棚裡的小母牛看向那個小院子,忍不住也深深的呼了兩口。院子裡溢出來的靈氣就足夠她享用的了,這靈氣似乎還帶著梅花的冷香和一絲絲與眾不同的感覺,讓她斑駁的皮毛也變得柔順起來。
“娘!!爹,娘!”一大早,陸千海就在院子裡大叫起來。
“嚷嚷啥呢?”周氏端了一盆米糠,整打算跟剝下來的白菜葉子一起煮豬食,聽見三兒子大叫,嚇了一跳。
“大黃要生了!!”陸千海激動得不行。大黃是他們給小母牛起的名字,通俗易懂。
“啥?要生了?他爹,他爹,彆砍柴了,趕緊去看看!!”周氏一聽就開始著急,端著米糠團團轉,有點兒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了。
曾紅梅從屋裡出來,接過她手中的米糠,道:“娘,豬食我去煮吧,您也去看看?”
周氏拍了拍身上粘的土,著急忙慌的往後院走去。
小母牛大黃躺在稻草堆裡,羊水已經破了,兩隻小蹄子在她身後若隱若現。
“是要生了,他娘,去買一盆熱豆漿回來給牛喝,補充補充體力。”陸廣明也著急,生怕這牛犢子生不好讓大牛坐了病下來。
大黃生產十分順利,豆漿還沒買來呢,小牛犢就順利的落了地。
“去,把準備好的破被子拿來,彆給凍著。”陸廣明激動的直搓手,瞅那架勢恨不得撲上去跟牛一起舔胞衣。陸千海快樂的把早就準備好的破被子拿過來。這被子裡的棉花都擀氈了,也彈不出來了,如今正好給小牛犢保暖用。
去掉胞衣的小牛犢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然後趴在大黃身子下麵找奶水喝。陸廣明拿過破被子,小心翼翼的蓋在小黃牛身上,嘴裡不停的念叨著什麼菩薩保佑神仙保佑。
“保佑我家這兩頭牛都能活過冬天啊,我保證給它們吃好喝好,千萬彆生病……”
大黃安靜的躺在那裡,水潤的雙眼看向人群外麵的陸千山,低低的叫了幾聲。要不是昨晚靈氣充沛,它怕是也不可能生產如此順利,它自然知道要感謝誰。
周氏買了豆漿,又買了不少豆渣豆腐回來。豆漿除了自家人喝的,剩下的都喂了牛。豆渣也是,加了米糠麩皮揉成團,在鍋裡烙成豆餅晾在陽台上,隨時隨地能拿去給牛加餐。
至於豆腐,那就是自己吃的了。
北方冬天老三樣,蘿卜豆腐大白菜,缺一不可。
家裡的牛順利生了小牛,這是十分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兒。周氏泡了紅薯粉條,打算做個白菜豆腐紅薯粉燉豬肉。這豬肉就是前幾天帶回來的野豬肉,舍不得一頓吃完,燉熟了就放在外麵凍著,每次吃飯挖一勺放在菜裡,沾著那個肉味都香的很。不過今天高興,可以多挖一勺。
泡了粉,又挖了白麵和細玉米麵混合,打算蒸兩合麵的饅頭。雖然現在手裡寬鬆了一些,但是每天吃白麵仍舊是一件奢侈的事兒。周氏蒸的兩合麵饅頭用的白麵少還能蒸的選軟,這可是一門手藝,曾紅梅學了一年都沒學會。
發了麵,就該積酸菜了。
後院裡種的大白菜都放在地窖裡了,堆的小山似的。周氏叫上陸千山跟曾紅梅去放雜物的屋子裡轉出來兩口大缸,放了水洗乾淨,晾在院子裡。這大缸就是每年用來積酸菜的缸,一口缸可以積五十斤酸菜,兩口缸一百斤,足夠吃上一冬了。
陸張氏還在這邊住的時候,周氏積的酸菜自己幾乎吃不到。她做的酸菜好,酸湯鹹香,不管是燉菜還是做餡兒味道都特彆正。這一百斤酸菜陸張氏要給自己家拿三十斤,給她嫁出去的倆閨女一人帶二十斤,剩下的三十斤就他們自己吃,蒸酸菜大肥肉的包子,咬一口一嘴油,可惜周氏和幾個孩子壓根吃不到。
但是今年可以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頓酸菜豬肉的包子了,幾個孩子圍著大缸嘰嘰喳喳的描述酸菜包子的美味,仿佛立刻就能吃到嘴裡。
陸千山被他們說的也有點兒饞了。他最好吃這一口,以前閉關的地方在南邊兒,一年四季不缺青菜吃。後來踩龍脈來到北方,出關就趕上了末法時代。雖然飛升不能,但是卻吃到了不少好吃的,酸菜就是其中一樣。
大缸洗乾淨放在暖和的地方,大白菜剝了外麵那層葉子,用熱水燙了,抹上鹽一顆一顆的壘進大缸裡麵,塞的嚴嚴實實之後上麵加了蓋子,又壓上石頭,隻等裡麵的白菜產生化學反應,溢出美味的酸香。
他們弄白菜的時候,陸廣明帶上陸千帆去了水窪。水窪的水是活水,裡麵的魚一秋天都沒人撈。今天高興,正好去撈幾條魚回來吃。
水窪的冰凍了得有半尺多厚,人踩上去結結實實的。兩個男人刨了半天冰窟窿,刨出一身熱汗,在頭上蒸騰。冬天魚正肥,在刨開的冰窟窿裡撒上一把餅子渣,沒一會兒就能聚上一群魚。
陸千帆拿著抄網,一抄子下去能撈上來三四條,丟在冰麵上一會兒就凍住了,硬挺挺的還新鮮。村裡有人見他們撈魚,連忙過來湊熱鬨,順便花幾個銅板買上一兩條給自己家加餐。
陸千山圍著水窪轉了兩圈,挑了兩條最大的回去,一條紅燒,一條燉豆腐,簡直美滋滋。剛進了家門,他就察覺到自己院子裡有了動靜,找了借口回去一看,縮在炕頭上的小東西醒了。
這小玩意兒長得好像年畫兒上的胖娃娃,大腦袋胖身子,小胳膊小腿兒蓮藕似的。一雙大眼睛漆黑明亮,正透著一股子茫然看著自己。
“你是誰?”小東西拽著襪子邊兒遮擋著自己的身體,很快察覺到不對勁兒,又問:“這是哪裡?我怎麼了?”
原本應該是很嚴肅的問話被他說得奶聲奶氣,陸千山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又是誰?”
鐘玉麟蒙了,他徹底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自己變小了,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變小,而是變的特彆小,跟一隻耗子似的那麼大點兒。他有些崩潰,看見走過來的那個巨人,強撐著不讓自己縮起來。
我是誰?我是鐘玉麟,曌國三皇子!但是這話能說嗎?不能!他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也不清楚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麼。就算自己照實話說,且不說對方信不信,就自己現在這個狀態,怕是彆人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
“我……”鐘玉麟垂下頭,“我是誰?”
裝失憶,雖然老套,但是好用。
陸千山一挑眉,這小玩意兒精的很啊。
“你?你是我養了用來解悶的小東西,我給你起了個名字,叫狗剩。彆嫌棄,賤名好養活呢。”
狗,狗剩???
鐘玉麟氣的渾身哆嗦,一句大膽險些冒出口。他緊緊的拽著手裡的布料,好不容易把心頭那股子鬱氣壓下去,低頭看了看又問,“這是什麼衣服?”
陸千山笑道:“這不是衣服,這是我的襪子。”
襪……子??
用襪子裹在他身上??
他渾身上下就隻有一隻襪子???
鐘玉麟忍不住了,“大膽!!你,你……”還沒等說完,氣的直接厥了過去。
“哎喲!”陸千山嚇了一跳,沒想到小玩意兒氣性還挺大。他連忙伸手按在小東西的眉心,一律靈氣緩緩地輸送進去,在小東西體內慢慢循環。這一循環,讓他忍不住皺起眉來。
小東西並不是真的氣暈的,而是體內還有著未曾痊愈的陳年頑疾以及一些毒素。那些頑疾毒素並不會因為他變小了就消失了,而是仍舊存在,準備著給這人來個致命一擊。
陸千山一邊用靈氣給這小東西清理體內頑疾和毒素,一邊暗自思索。小東西的衣服帶金黃色,這個顏色隻有皇族才能穿戴,加上又有龍氣,那必定是皇族無疑。可是一名皇族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深山老林裡?又因為什麼會中了這種詛咒?
這種詛咒殺人於無形,但是也隻有身邊最信任之人才能將詛咒置在被詛咒人的後頸。而且這個符咒不隻是殺人,還會奪取被殺之人身上的氣運,轉給另一個人。又是頑疾,又是毒素,又是詛咒,這小東西在皇族的生活也不怎麼樣嘛,甚至有點兒可憐。
不過那個符咒的存在也證明這個世界是有人在修真的,隻是不知道對方能力有多少,他現在還未築基,必須要小心一些了。而且……
陸千山舔舔唇,這小東西身上的龍氣濃鬱純正,是修真者最喜歡的那種。所以不管是大世界也好還是小世界也好,有不少的修真者前仆後繼的想要進入皇庭,輔助與皇室之人,也正是為了那些龍氣。龍氣對修真者來說,不亞於找個鼎爐雙修啊。
不過龍氣也不是那麼好得到的,必須身負龍氣那人全心全意相信輔助者,輔助者才能獲得龍氣,這倒是比雙修來的略難了。當然,鼎爐也不是那麼好找的,否則修真界也不會經常發生因為一個鼎爐而打得頭破血流的事了。
陸千山剛收了靈氣,鐘玉麟就醒了。
他先是茫然的看了看麵前的巨大的臉,然後好像想起什麼,猛地坐起身來連踢帶甩的將身上裹著的襪子甩掉,甩掉襪子卻又發現自己身上□□,頓時漲紅了臉,又把襪子拽了過來。
“本……我的衣服呢?”鐘玉麟一手拽著襪子,一手在身上摸。當摸到肚子上軟軟的肥肉,不禁有些恍惚。他小時候身體有些不好,所以會格外注意鍛煉與養生。可是他現在發現自己不隻是變小了,而且原本的腹肌都沒了,變成了一囊肥肉。
陸千山見他醒了就要衣服,忍不住發笑,道:“你這麼大點兒,能穿得下什麼衣服?”
鐘玉麟又開始恍惚。
陸千山又道:“狗剩?”
“你!”鐘玉麟瞪他。
陸千山抬手在他腦門上一戳,大腦袋頓時向後栽去,摔的兩條小肉腿兒都翹了起來。
“大膽!!”鐘玉麟真的是氣壞了,氣的腦袋發脹。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羞辱?而且還是被一個小哥兒羞辱!
陸千山哼笑道:“大什麼膽?要不是我救了你,怕是你現在早就劃為塵土,連說大膽的機會都沒了。不說知恩圖報,但是你這是對待恩人的態度?狗剩啊……”
“我不叫狗剩!”鐘玉麟條件反射般說完,又緊緊的閉上了嘴。他發現自己不隻是變小了,而且變得連之前鍛煉出來不動如山的性子都沒了,這讓他十分難受,而且十分恐慌。
陸千山冷聲道:“我救了你,還替你解了毒。可是你不說要報答我,甚至連實話都不說。既然如此,我還救你作甚?讓你自生自滅算了。”他說完,甩手就往外走。
鐘玉麟有些慌神兒,他變得這麼小,怕是一隻老鼠都能要了他的命。而且眼前這人雖然是個小哥兒,可是看上去淡定自若,氣度非凡,而且還能救了自己……
“那個!”見陸千山真的要走,鐘玉麟連忙出聲道:“恩公留步,本……我並不是不想跟你說真話,而是如今情況十分詭異,我也是怕牽連到恩公,所以……”
陸千山又笑眯眯的坐了回去,抬手摸了摸鐘玉麟肉嘟嘟的臉蛋子,笑道:“你還真有意思,我既然能救你,那就自然能保你,怕什麼?再說你現在這幅樣子誰還認得出你?隻怕在恢複之前,也得讓我每日帶著你,否則就算是個蟲子老鼠也能吃了你吧?”
鐘玉麟攥緊拳頭,奶聲道:“是,如今我弱小的不堪一擊,隻求恩公庇佑。但是恩公若總是羞辱於我,就算死了我也是不怕的!”
陸千山挑眉,“我怎麼就羞辱你了?”
“你給我穿襪子!!”鐘玉麟氣的小臉兒通紅。他堂堂三皇子,怎麼能穿一個小哥兒的襪子呢!
陸千山哼道:“新棉花的新襪子,你還嫌棄?那你說你穿什麼?你能穿什麼?”
“我……”鐘玉麟語滯,半晌道:“哪怕是快帕子都可以。”
“這可是數九寒冬,你就要穿個帕子?”陸千山無語,打開炕櫃抽了一條乾淨帕子遞了過去。
鐘玉麟連忙接過帕子,飛快的裹在身上,然後……跟蠶寶寶一樣蠕動的又鑽進了襪子裡。他也怕冷,手帕單薄自然扛不住凍,但是有這一層手絹裹著,在裹上棉襪子,他就沒有那麼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