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焦凍疲憊地睜開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晰,投映在異瞳裡的是一片昏暗的哥特式建築。
這裡是……教堂?
記憶漸漸回籠。
仿佛沒有邊界的垃圾……突然出現的少女……
——花野彌生!!!
他猛然從椅子上坐起身來,暈眩感隨著突如其來的動作侵襲大腦,他難受地捂住頭,掌心傳來不正常的熱度。
“太好了!終於醒了!!”
清澈的聲音伴隨著靈動的腳步聲靠近,一雙纖細的手小心翼翼地將杯清水和粘上些許灰塵的麵包遞過來。
“暫時隻有這些了,你快吃吧!”
轟焦凍呆呆地看著眼前容色妍麗的少女,好半響才不確定地開口,發出嘶啞的聲音,“……花野?”
不是夢,不是錯覺,她真的在這裡。
轟焦凍忽然想起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那一幕,那種心悸的感覺到現在還殘留在身體了。
從前忽略的東西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描繪著少女眉眼,第一次意識到她有多麼受造物主寵愛。
轟焦凍沒有接過她手中的東西,低聲問道,“你的呢?”
花野彌生愣了一瞬,眉宇間的溫軟更加濃鬱,“我已經吃過了,這是特意給你留下的,雖然隻有一點,但至少能緩和一下。”
轟焦凍隻接過了麵包一口咬下,“你喝水吧,我不渴。”
聯想到他的個性,花野彌生也沒有推辭,一點一點抿著清水。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轟焦凍一邊咀嚼食物一邊含糊不清地問。
之前十幾個小時毫無希望和目的地獨行所產生的絕望感在遇見同伴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安心和責任,他現在已經能冷靜下來思考了。
“不知道,”花野彌生不安地擰著眉,“我反應過來後已經在這裡了,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也會出現?”
“我也不清楚,一切發生的太快了,”轟焦凍回憶了一下,“你消失後……我們被一種……黑色的泥沼纏繞,然後我就突然傳送在這裡了。”
“……‘我們’?”花野彌生呆呆地重複。
“一年A班的所有人,還有相澤老師和歐爾麥特。”轟焦凍神情凝重地說。
即使之前在發現轟焦凍時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在得到這樣的答複時花野彌生才真正感到恐慌,顫聲說,“可、可是我隻看到了你一個人!小勝呢?出久呢?他們也都來了嗎?!”
解決了最後一口麵包,轟焦凍咽了咽喉嚨,分析到,“他們應該被傳送到了其他的地方,可能也在這裡,不過也有可能在正常的城市。”
僅僅從沿路上發現的破舊電器和殘缺的洋娃娃就可以推測得出這兒應該有正常生活的地方,他和花野隻是碰巧降落在一個類似垃圾站的區域——雖然這個垃圾站有點大。
他甚至還運氣好得撿到一張地圖,不管是文字還是大陸板塊分布都足以證明這並不是他們原來生活的世界。
這就基本排除了敵聯盟弄鬼的可能。
“那……那我們要怎麼辦?”
莫大的恐慌鋪天蓋地地湧現,將花野彌生緊緊地束縛起來,血色幾乎從臉上褪儘,睫毛不安地顫動著,焦慮恐慌地情緒無法自抑地流露出來。
他們會在哪個國家?哪個城市?
如果……如果被傳送在這裡呢?
他們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死?
要去哪裡找他們?
越深思越慌亂,她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些什麼來支撐自己,於是一把握住少年的一隻手腕,用一種求助地眼神望著他,重複問到,“轟君……我們要怎麼辦?”
脆弱無助的樣子讓轟焦凍的指尖顫動了一下,他呆愣地看著自己的手腕。
昏暗之中,冰涼柔軟地的觸感無限放大,被握著地方傳來一陣酥麻的戰栗,如電流般迅速擴散,讓本就暈眩的大腦停頓了一下,這種奇怪的感覺在對上那雙充滿淚意的翡翠色眼眸時愈發嚴重。
他不得不移開目光,用儘全力在混亂的腦海裡抽出幾個音節,“總之……”
少女突然驚呼出聲打斷了他。
“怎麼會這麼燙?!”花野彌生錯愕地睜大眼睛,“你發燒了?”
她慌亂地撫上轟焦凍的額頭,那裡果然傳來不正常的熱度。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轟焦凍不確定現在自己的體溫是生病造成的還是因為少女的舉動造成的,他甚至比她還要錯愕驚慌,異色雙瞳下意識地收縮了一瞬,臉頰上的熱度更升了一個等級。
……太近了。
他冷靜地想。
應該先避開然後安撫她自己沒什麼大礙,畢竟在這種情況下生病太不是時候了,不能讓她不安,不能給她帶來壓力。
可是身體的神經仿佛被大腦切斷了一般無法接受任何指令,隻能無助地僵直著身子,任由香草味的氣息包裹、侵襲。
有什麼不對……
仿佛從之前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有一顆種子悄悄的埋下來,而他現在才察覺到它的存在。
——!!!
背脊突然湧上毛骨悚然的感覺,如被蟄伏在暗處的毒蛇充滿惡意地鎖定一般,頭皮一陣發麻。
轟焦凍猛然站起來,將花野彌生擋在身後。
角落的陰影裡站著一位……僧人?
他看起來二十多歲,一道猙獰的傷疤橫穿鼻梁直達耳際,撕裂了英俊的麵孔,墨黑色的僧袍沒有一絲點綴,頭頂烙著九個紅色的戒疤,雙手在胸前合十,脖子上戴著一條白色的佛珠,這種完全的東方裝扮和充滿西式風格的教堂格格不入,還讓人覺得怪異和陰森。
比臉上的傷疤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喉間的紋身——一隻十二隻腳的蜘蛛覆蓋了整個脖頸的正麵,那中間刺著“8”。
湛藍色的眼眸中翻滾著毫不掩飾的惡意,男人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隻路過的螻蟻,正在考慮要不要把他順手碾死。
太詭異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