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迷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一個晚宴上等待任務目標出現。
【彌生?】
自從兩年前她對庫洛洛的數值達到百分之六十後, 伊爾迷已經很少能聯係上少女。
那個可惡的蜘蛛自從羅塞爾鎮碰麵後就對他嚴防死守,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後來更是利用百分之百的數值優勢直接不允許少女再接近他。
就算她有時會降落在自己身邊,都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家夥身邊, 雖然偶爾會被他留下,但次數並不多——誰叫他還是個零呢?
順帶一提, 就是羅塞爾鎮的那一次少女停留了五個月, 庫洛洛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到達滿數值的。
【伊爾迷……】軟糯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害怕和恐懼讓聲調不正常地上揚。
他抬眼看到自己的目標正摟著妖豔的女伴慢慢走下旋轉樓梯, 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觥籌交錯的大堂,【你在哪?】
【我在、我在無人區……下下簽的教堂……】她打了個淚嗝, 語無倫次地哽咽到,【……我害怕……你能不能……】
——噗通。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重擊了一下耳膜,幾乎要將它刺穿。
【等我。】
這個電話是個異常, 而異常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代表好消息。
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的身邊時, 十六歲的少女蜷縮在長椅的角落, 正愣愣地盯著神像出神, 淚眼朦朧, 臉頰上還殘留著稀稀落落的淚痕,脆弱狼狽地像隻被遺棄的小貓。
那個平時充滿戾氣的僧侶平靜地坐在她的身旁,明明早就發現他走進來, 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一隻手撐在椅背上, 另一隻手正懶洋洋地撥弄著佛珠, 他側首凝視著少女,橫穿鼻梁的傷口讓他即使在麵目表情時也帶著絲凶狠,湛藍色的眼眸中翻滾著怪異的……貪婪。
就像一隻失去禁錮的家犬正圍繞著覬覦已久的食物,思考著從哪裡開始下嘴。
伊爾迷故意踩出腳步聲,讓少女察覺到他的存在。
少女遲鈍地轉過頭來,目無焦距地望向他,好一會才將模糊的視線重新凝聚。
她扁扁嘴,看上去又委屈又可憐,在看清他的一瞬間,綠眸中再次氤氳起淚意,帶著哭腔喚出他的名字,【伊爾迷……】
他站定在少女身側,無機質的黑瞳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確定沒有受傷後才開口詢問,【怎麼了?】
這個問題像是按下了開關似的,瞬間讓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低落下來,嗚嗚咽咽,哭得不能自已,【庫洛洛……庫洛洛生氣了……好可怕!】
蒼白的麵孔上滿是惶恐不安,身體因為再次回憶起什麼而無法控製地戰栗著。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可怕的樣子!我覺得……我覺得他想殺我……】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畢竟他和庫洛洛是同一類人,再生她的氣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哪怕殺了她也隻是代表封閉了兩個世界的通道,但是對他們來說再也見不到和死亡沒什麼區彆,它們都代表著失去,會讓自己陷入泥潭。
何況庫洛洛現在已經得償所願了,更不會做出這種失去理智的事情。
一旁地下下簽發出一聲意味不明地笑聲,慵懶地撥動了一下指尖佛珠,【這你可有點冤枉團長了,雖然是很生氣沒錯,但他絕對不會想殺你的,畢竟……好不容易得到了百分之百啊。】
聽到這個,少女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起來,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他才不稀罕我的百分之百!我明明什麼都聽他的!他讓我休學我都照做了!那可是我的本世界!】
【不稀罕?喂喂,彌生,這話連我聽著都有點傷人呢。】下下簽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梢。
少女打了個淚嗝,抽噎著吸了吸鼻子,【……那他為什麼還要那樣凶我!難道不知道我會傷心嗎……他可是百分之百啊!】
下下簽露出一個怪異的笑來,低沉嘶啞的聲音充滿了幸災樂禍,【是啊……到底是為什麼呢?】
仿佛隻是下意識地反問而已,下下簽並不在乎會得到什麼答案,他轉而看向伊爾迷,神色變得冷漠和厭惡,【帶她去安全的地方,在脫離之前都不要回流星街。】
像是意識到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離開,少女收斂了情緒,雙手胡亂地把臉上的淚水抹去,委屈地說了句氣話。
【我以後都不要回流星街了!】
——噗通。
又出現了……那種幾乎要刺穿耳膜的心跳聲。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或者說是直覺?
就像被裝在瓶子裡的魔鬼感覺到被人輕輕從深淵中拾起,即使還沒有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空氣,即使還沒有見到第一縷陽光,僅僅輕微的晃動就讓它沉醉到頭暈目眩。
隻這一瞬間他就覺得……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