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飛艇後, 花野彌生誰都沒搭理, 就把自己關起來了。
她現在需要好好調整一下心情——不能再回本世界,不能再見到小勝……這些都讓她難過地想哭。
幸好庫洛洛在這裡, 還有那麼多同伴陪著自己……要是換成彆的世界說不定真會哭到天荒地老——直到那裡再出現一個百分之百前。
……不,換成彆的世界, 事情根本就不會糟糕到這種地步。
阿武的世界, 艾斯的世界……就連鼬的世界也可以啊!
不管哪裡都比這的法則好上許多。
從“旅行”停止的那一天開始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
真是無妄之災。
帶著難過又隱約有點怒氣的情緒, 她抱著枕頭閉上眼, 想要休息一下……
細微的開門聲卻又讓她不滿地眯開眼——現在連睡覺都不能好好睡了嗎?!
可在看到來人時, 這點不滿又轉變為委屈,就像被欺負的麋鹿般望著他。
接收到她濕漉漉的凝視,那人一邊輕輕將門闔上, 一邊豎起手指抵在唇間。
噓……
金發碧眼的男人彎下眼角,笑得像個詭計多端的狐狸。
※※※
旅團裡所有人都以為俠客認識花野彌生是在加入旅團之後。
隻有他知道不是這樣的。
流星街的人都知道想要在老城區活下去很容易, 他也清楚,但是……即便活得再艱難, 他也不會去老城區求生。
俠客是在某次重傷之後慌亂間誤入老城區的, 等反應過來後, 隻能躲在一個暫時沒有人的犄角旮旯裡等待……等待什麼呢?等待體力恢複?還是等待從天而降的食物?難道還能活下去嗎?
他敢肯定,一旦在失去意識後被人發現,身為一個沒有巢穴又遍體鱗傷的螻蟻很快就會被人分食, 但要立刻離開老城區……他又不會飛, 更何況也沒那個體力, 灼燒的胃部和暈眩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 隻能變為狩獵者才能度過這個難關,而過度失血又讓他沒有辦法轉變為狩獵者,這樣下去他隻有死路一條。
記憶中還殘留著折磨人的饑餓感和疼痛,暗沉的火燒雲以及身處死地的絕望。
【宮本?】
軟綿綿的聲音擊碎了恍惚的意識,立刻讓他警惕地睜眼望去——
乾淨的,漂亮的,與老城區……甚至與流星街都格格不入的一個小女孩,讓他根本沒有辦法把注意力分散給她身邊的老者。
她穿著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白色短袖連衣裙,充滿光澤的黑發散落在軟糯白皙的胳膊上,就像他以前在殘缺的畫冊上看到的公主,翡翠般的眼睛和他的完全不一樣。
那是一種生機盎然的顏色,描繪著生的希望。
——她是外界人。
看清他的麵孔後,女孩似乎鬆了口氣,緊接著又露出擔憂的神情,她猶豫著望向身旁的老人。
【閉嘴,不可能。】老者的聲音流露出不耐煩。
他像是突然被驚醒般,虛弱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目光落在老人的身上——這才注意到他手中提著滿滿一袋的……食物!
這些東西一定是從交易所帶出來的,而能在老城區帶著食物大搖大擺的出現的人……他是霍斯曼!
一瞬間腦海裡閃過了很多念頭。
他現在心情怎麼樣?如果開口讓他救下自己的話,是會提出“交易”還是直接碾碎他?
如果僅僅是想讓他施舍一點食物的話,又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然而在少女再次出聲的時候,他的視線又不受控製地轉回了原處,迅速轉動的大腦也卡頓了一下。
女孩似乎對通用語很不熟悉,心急之下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長串他聽不懂的話。
老人沉默了好一會,【我說了,以後隻能說通用語。】
她為難地嘟了嘟嘴,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一次,就這。】
說完,她仿佛覺得自己的語法沒有錯般自顧自地點點頭,還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期待地望著老人,想要得到表揚。
霍斯曼瞪著她,不悅的神情讓俠客一陣心驚膽戰,【我說過很多次了,流星街不能救人。】
這話連正在等待被救的俠客都無法反駁。
在這位脾氣古怪反複無常的老人的瞪視下,女孩伸出軟軟的小手拽上老人的衣角,撒嬌般搖了搖,另一隻手指著他,軟綿綿地說,【宮本,像,好人。】
俠客覺得她想說的是——像宮本的都是好人。
像?
哦,雖然不知道宮本是誰,但如果反過來也成立的話,那說明那家夥肯定和他一樣一肚子壞水。
顯然霍斯曼也是這麼認為的,因為他嘲諷地哼了一聲。
但俠客現在隻能安安靜靜地等著事情的發展——他才不會貿然插嘴,萬一惹怒了霍斯曼他會死得更快。
這或許是唯一一個能夠讓他擺脫絕境的機會了。
還不用付出代價。
見老人沉默不語,女孩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蹲,霍斯曼。】
霍斯曼緊緊皺著眉頭,在俠客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緩緩蹲下身來。
女孩踮起腳,在那張氣勢可怖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個吻,【救他,好不好?】
老人眼角一跳,【……誰教你的。】
【每次,媽媽,不生氣!】女孩笑嘻嘻地說。
俠客在心裡翻譯到——每次這樣媽媽就不生氣了。
霍斯曼眉間的丘壑越攏越深,看得俠客愈發心驚膽戰,他緊緊地盯著老人,不敢錯過一絲細微的情緒波動。
——直到霍斯曼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輕輕點了一下頭。
他第一次直到原來流星街還有“幸運”這種東西存在。
俠客終於放任意識陷入黑暗。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扔在一個布滿鐵鏽的集裝箱裡,身上的傷已經全部好了,連個疤都不存在,渾身上下除了饑餓,什麼異常都沒有。
就在他以為一切都是錯覺的時候,身側的兩塊麵包和一盒牛奶鑽進了視野,那上麵還有一個紙條。
生澀稚嫩的痕跡一筆一劃地寫著——
【活下去】。
……
從那之後好幾年他都沒有再見過她——開玩笑,就算再心心念念他也不敢在霍斯曼那裡撒野。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在覬覦“醫生的寵物”可就不是被碾碎那麼簡單了。
沒錯,覬覦。
那種即使在深海中也熠熠生輝的寶物……怎麼可能不想要啊。
可在想要也沒有辦法,他還沒有實力和霍斯曼對抗。
當俠客順手操控著一個少女從樓頂跳下去時,飛坦正好出現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