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買官入朝?
糜荏回了神,側頭去看身旁之人。
他麵上慣有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專注的神色。他清澈的瞳眸裡映出著荀彧一人身影,好像諸天世界裡,唯有這一道身影入得他的眼眸。
“倘若我說,我是為你而來——”
“文若,你信麼?”
荀彧沒有回答。他一時語塞,眼中微微帶了一點驚訝與困惑。
他並不是驚訝抑或困惑糜荏是否當真為他而來,而是——糜荏這個人,他現在是真的看不透。
糜荏便斂眸笑了。
“不必著急,”他說。也不知是在說給他自己,還是說給荀彧聽。“文若很快就能知道我買官入朝的目的。”
翌日當值,糜荏又收到天子的傳召。
他知道此中緣由,便請侍從捧上木盒,隨自己前往天子所在的椒房。
從少府一路西走,穿過亭台樓榭,走過山水滄池,灼熱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遠遠瞧著仿佛身披一層流光溢彩的盔甲。
入椒房,一陣清涼撲麵而來。正是房中放著的兩大盆冰塊的功勞。
瞧見糜荏,劉宏“啪”地隨手將放大鏡擱在桌上,表情並不愉快:“糜愛卿,朕聽說你又弄出了一種名為香露的東西。”
糜荏躬身一禮:“回陛下,正是如此。”
劉宏聞言皺了眉頭,表情愈發不悅:“朕聽聞這東西已風靡士族大夫之間,怎麼朕就沒有收到呢?”
糜荏從容解釋道:“陛下,其實香露本就是為陛下準備的。不過研製至今未曾有人使用,微臣擔心香露衝撞陛下,是以懇請荀公子幫忙試用一番,確認安全與否。”
原來如此,劉宏恍然。他看著糜荏,心下原本的那點煩躁不悅已然在這幾句話間煙消雲散:“那愛卿試驗好了麼?”
“已經好了,陛下。”一旁侍從遞上木盒,糜荏微笑道,“微臣正想將之獻與您。”
盒中香露是目前市麵上的兩款,不過每款都有五瓶,可以叫劉宏隨意賞賜後宮。
劉宏目眩神迷地把玩著琉璃瓶,而後在糜荏的指導下在手腕上滴了幾滴。他閉著眼,陶醉地輕嗅片刻,佯裝發怒的
表情徹底緩和下來。
他收好木盒,以手抵唇輕咳一聲:“咳……愛卿入朝時說要琉璃作坊才能做給朕的禮物,可是這香露?”
糜荏道:“回陛下,正是此物。除了這兩款香露,將來還會有其他香味。”
工坊中香露的產線已布置完畢,進入量產流程。不過僅靠兩款香水壟斷熏香市場顯然是不可能的,需要源源不斷的開發新產品。除此之外,他需要琉璃工坊做掩飾,去做他真正需要的東西。
劉宏眯起眼“嘶”了一聲,麵上貪婪之色一覽無餘:“香露雖美,卻並不有趣……糜愛卿啊,你那兒可還有更好玩,更刺激的東西?”
“好玩,刺激?”糜荏微微抬眸,“陛下是說九連環魔方這樣的?”
劉宏聞言滿麵菜色,慌忙擺手:“彆彆彆,朕可不喜歡這兩個東西!”
什麼九連環、魔方,這兩個玩意兒一點都不好玩!尤其是那勞什子的魔方,他扭了這麼久都扭不成!聽說民間已經有幾人解開魔方,甚至其中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孩……
簡直就是對他赤/裸/裸的嘲笑啊!
昨日驟然聽聞此事,劉宏一氣之下就把魔方摔破了。好在理智尚存,沒有喚人去處罰那個孩童。
糜荏從善如流道:“微臣明白了。陛下想要的玩具,微臣或許是有的。”
他很快回糜府取了個木盒,向天子複命:“陛下,此物名為紙牌,一副牌總計五十四張。”
糜荏將各牌麵符號代表的意義解釋了一遍,而後道:“紙牌有兩人、三人、四人,乃至多人的玩法。倘若陛下喜歡,接下來幾日微臣可以一一向陛下解說。”
“咦,這東西瞧著有點意思,”劉宏取了一張上頭畫著簡單的“黑桃A”的紙牌,顯然對此很有興趣,“這牌可是愛卿自己想出來的?”
糜荏答道:“是民間奇人想出來的,微臣隻是拾人牙慧罷了。”
劉宏沒有追問:“不管這些了,愛卿快來陪朕玩上一局吧!”
糜荏應下。
他陪劉宏玩了五局紙牌,一邊玩一邊解說。五局牌也不過一盞茶時間,劉宏已大致明了雙人紙牌的規則。
他們玩的正是後世盛名累累的“梭/哈”。
這是一種二至四人一起玩的賭牌,在它
的玩法裡,運氣與心理戰術是最為重要的因素。
教習五局,劉宏贏了五局,手氣好的驚人。他注視著糜荏的臉,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既有所謂的下注,那就是說可以對賭——是麼?”
糜荏道:“正是如此,陛下。”他取出另一個木盒,其中堆放著不少籌碼,便是代表“賭注”。
劉宏樂了:“甚好!愛卿快來陪朕賭上幾局!”
糜荏卻在此時道:“陛下,微臣不敢。”
劉宏茫然:“愛卿有何不敢?”
糜荏坦然道:“微臣怕臣若是贏了,會觸怒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