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南越國來的少年,如果推諉不懂,不知道。
他反而會立即判斷,對方就是細作:聰明已露,等他問時卻又退縮隱藏,這不是包藏禍心是什麼?
如今聽玉京答得坦坦蕩蕩,知無不言。
他的疑心反而去了大半。
“你倒是個重情義的。”李將軍隨口讚了句。
玉京雖然仍然顯得太過聰明,但是他誠實應對,又確實受聖僧恩惠,有充足的動機查探,反倒不像圖謀不軌。
以後時刻盯著他,自然能看出這個人究竟是忠是奸。
“將軍謬讚,小人也懂得人生在世,最重要便是情義二字。”玉京聲音雖然很輕,卻很堅定。
李將軍大笑,拍拍他的肩頭:“好小子,你這話對我胃口!”
他的手伸出,在黑衣屍體的臉上,輕輕一抹:一張薄如蟬翼的皮,被揭在手中。
這家夥果然戴了人·皮麵具,又能在這船上出現自如,必然是混在船上這些人中的一員。
戴麵具,是怕被相熟的認了出來。
果然,那張人皮甫一揭下來,兵士中立即有人發出“咦”的一聲。
“出列。”李將軍立即將發聲的那位,點了出來,“你認得他?”
“報告將軍,他是小人同艙的楊寄,也是個樓船水兵。”出列的兵士恭恭敬敬地答。
“楊寄。”李將軍喃喃重複了一下,有些印象。
他想了一想,走進艙房,找到正在安排照料無幻大師人選的王元冰。
李將軍抱拳:“大人,請移尊步,末將有話要稟告。”
王元冰看他一眼,向張老醫師拱手:“先少陪了。”
兩人走到船艙外,李將軍腳步不停。
王大人看了看他背影,知他要稟告的事情,不想讓彆人聽見。立即心領神會,跟著他上了甲板。
此時,夜已深沉,星光照耀,卻照不透沉沉的黑。
海風吹拂,甲板上沒有其他人。
李將軍這才轉身行了個禮道:“大人,我已詢問過所有相關人等,也著人進行了初步驗屍。末將很確定,我們這艘寶船,並無外人入侵的痕跡。”
他將手中的人·皮麵具拿給王大人看:“這玩意,是從屍體的臉上剝下來。凶徒是我帳下一名樓船水兵。”
王元冰神色數變,想了想,才問:“他被人綁著殺死在艙室之外,那必定是有同夥。既無外人入侵痕跡,一定就是我們船上的人。”
他沉吟片刻,才又說:
“能夠吩咐動你的精兵,隻怕,在船上還有一定的地位。”
李將軍恰到好處的露出佩服的神色:“大人高明,我也是如此說。”
他歎了口氣:“敵在明,我在暗。這件事最為可怕的地方,是我們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他的目光投向樓船走廊,那裡有許多的人影。
李將軍靜了一瞬,才說:
“這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那個凶徒的同夥。”
王元冰皺眉:“聖僧豈非垂餌虎口,危如懸卵?我們派去照顧他,保護他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反而是凶徒。”
他掃一眼李將軍手中的人·皮麵具,忽然想到一個更可怕的可能:
“他們既然會易容改扮,如果裝扮成你我之間任何一個人,在這船上豈非可以暢通無阻,為所欲為?”
他越說越是後怕,李將軍是武人,還不覺得怎樣。
他是弱不禁風的世家子,若是半夜將他殺了,拋下船去。一路冒充他,縱是後來被認出來,他也豈非冤枉得很。
李將軍將聲音壓得更低:“這麵具薄如蟬翼,質地如絲如絹,做工也十分精巧,除了略有反光,十分不易辨認。”
兩人都是心思剔透的人物,王元冰一點就明,也輕聲問:“你的意思是這樣的品質,隻怕背後的人物……”
李將軍點了點頭:“我們未必得罪得起!但是,聖僧也絕不能,死在我們使團中。如今也不知,這隻船上誰堪信任。”
“所以,末將思來想去,照顧聖僧的人選,隻有那個南越國來的小子,最為合適。”
王元冰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