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默了一會兒,道:“你爸欠了賭債,說要賣你,你就給他賣嗎?”
“十五萬,你說隻有十五萬......夏美蓮,你們家不是隻認識我一個人,也不是沒有肯對你們家伸出援手的親戚,我相信,如果你們家誰病了,要這十五萬救命,那肯定會有很多人伸出援手,願意為你們湊出這筆錢。可那是賭債,今天是十五萬,明天可能就是五十萬,一百萬,隻要我賣了樓,最後也一定會全部填進去......”
“不!我爸說了,隻要你跟我哥結婚,隻要你肯幫我們家還這個賭債,就一定不會再賭了。”
這是她聽到她爸跪在她媽麵前,求她去幫忙籌錢時說的話。
“真的,小溪,他這段時間已經受夠了罪,吃夠了苦頭。小溪,你是知道我爸的,他並不是什麼壞人啊,不是那些喪心病狂的人,過去那麼多年他都好好的,他隻是被人下了套,是那些人給他下了套。”
親人總是無比信任曾經愛著自己,跟自己關係親密的親人。
不相信他們會做出那麼瘋狂不理智的事情來。
但事實上,不管他以前是什麼樣的人,能上一次套,把自己家產輸得一乾二淨要逼得賣女兒還債,這樣的人還有哪裡值得信任?
這一刻,林溪也很同情夏美蓮。
可彆說她不是原本的“林溪”,就算是原本的“林溪”,也沒有義務去賣了自家樓去人家還賭債。
更何況,林溪十分懷疑,那些設局的,怕是連她家的房子,都早已經看好了。
林溪聽到門外腳步聲響,轉頭就看到梁肇成已經上來了。
也差不多了。
她看著夏美蓮,道:“我不會賣樓,想必你們家的樓也不是一次性就輸光的吧?美蓮姐,我不會幫你們家還賭債,這跟我跟你哥的事也無關。”
她說完轉身,從床頭摸出了一把水果刀,想了想,又轉身開了抽屜,雖然很不舍得,但還是從抽屜裡抽出了一百塊錢,然後一起遞給她。
夏美蓮驚疑中,林溪道:“你現在的情況,我知道隻要我不賣樓幫你還錢,我說什麼在你眼裡都是涼薄,狠心,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是我還是要說。你們家這種情況,填錢是填不完的,求人不如自救,你爸都要賣你了,你就等著那裡給他賣嗎?這一百塊錢路費錢,你想走哪兒就走哪兒吧,這刀,現在夜深了,給你回去路上防身。”
夏美蓮低頭看看林溪手上的刀和一百塊錢,再抬頭看林溪,也不知是氣得還是恨得,渾身發抖,連牙齒都在抖。
“那我爸呢?我媽呢?我哥呢?林溪,你,你可真狠,真夠狠,過去這麼多年,我怎麼就沒看出你竟然是這樣一個人......你竟然裝了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那個乖巧聽話善良的樣子,竟然統統都是裝的,你騙了我哥,騙了我們全家人,我們全家人,竟然一個都沒看出你是這麼狠心絕情的一個東西......”
手上的東西對方還沒接。
林溪手指搓了搓水果刀的木頭刀柄,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幫不了你們,我厭惡賭徒,厭惡跟賭徒一切相關的東西,我的錢,就算哪天我真的有錢,我寧願資助孤兒院,建學校,也不會給賭徒填一分錢......你們隻能自救。”
“啪”得一聲,夏美蓮打在了林溪手上,然後那把刀“叮”一聲就掉到了地上。
林溪嚇一跳,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
她怕刀掉自己腳上。
“賤人,小賤人,隻會裝模作樣勾引男人的小賤人!”
因為這把刀,也因為林溪和以前天差地彆的反差,夏美蓮覺得自己全家這麼多年都受到了她的欺騙,心裡恨極又氣極,這段時間積累的情緒終於崩潰,需要發泄。
她罵著林溪,又轉頭看向站在門口沉著臉的梁肇成,近乎瘋狂道,“你是喜歡她那張臉嗎?跟我哥一樣,喜歡她那張臉,還是喜歡她裝模作樣的狐狸精樣子?可是你在我們林夏村也已經住了兩年,難道你沒看見我哥是怎麼掏心掏肺對她的?沒看見他們以前有多相愛?可是就因為我們家沒錢了,因為我們家欠了十五萬,她現在就是這樣翻臉無情的,你就不怕等你沒錢了,總有一天你會落得跟我哥一樣的下場?!”
“那不用你操心,出去!”
梁肇成的麵色冷凝,沒有任何表情,但聲音卻冷得掉冰。
他的手捏了拳,估計要不是麵前這是個女人,他已經動手了。
夏美蓮的聲音一頓,但也就停了幾秒又“嗬嗬”地詭異笑了出來,然後繼續道,“你們訂婚了?林奶奶臨終前就訂婚了?可你知不知道,她就在前幾天,還跟我哥在家裡又親又抱呢,這一個多月,兩個人也沒少親熱,就這樣的女人......”
“砰”得一聲,夏美蓮的聲音終於戛然而止,緊接著是玻璃落在地上摔碎的聲音,伴隨著夏美蓮的尖叫聲。
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陳野先是拿了個杯子就砸在了夏美蓮身上,然後左右看了看,又隨手拿了林溪放在角落的一個晾衣杆就去抽夏美蓮,罵道:“滾出去,還敢罵我姐,你們家欠了一屁股賭債關我姐什麼事,還想讓我們家賣樓給你們家還錢,我呸,怎麼這麼不要臉,給我滾......”
一邊罵著,一邊不妨礙追著夏美蓮打。
他是掄著棍子真發狠的打,絕不帶一點收手的,那樣子彆說是夏美蓮,就是林溪看得麵色都變了。
隻有梁肇成的神色半點沒變。
夏美蓮尖叫著奪門而逃。
林溪:......
趕神經病的話,還是小野的蠻力最管用。
雖然他那些話那些行為,林溪聽到了腦子也會抽一抽......也難怪張秀梅他們怕他。
因為他瘋起來是真的瘋。
可林溪並沒有覺得這孩子有多大問題。
因為她到了這裡,隻有這個彆人口中都是問題的孩子,一邊嫌棄她,一邊拚了命的保護她。
就是前世,她是樂溪的時候,她生命裡也沒有這樣一個人,會拚了命的保護她。
陳野趕著夏美蓮下了樓,林溪轉頭看梁肇成,看他麵色難看得嚇人。
林溪想到夏美蓮的話,腦袋又是一抽一抽的疼......以她不多的記憶來看,她覺著,夏美蓮說的那些關於“她”和夏向遠的事,應該不是真的,原身是心軟,私下給夏家人錢,但並沒有跟夏向遠再在一起。
可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個個都在說這段時間她跟夏向遠怎麼怎麼,再加上兩人十幾年的過去,幾乎很難讓人不懷疑。
還有夏美蓮跟他說,她裝模作樣,狐狸精,騙人,翻臉無情,“總有一天你會落得跟我哥一樣的下場”......這些她雖然沒所謂,但對他來說,總不會是件好的感受。
她慢慢吐了一口氣,開口跟他解釋:“她說的,並不都是真的。”
對麵人沉默。
林溪再歎一口氣,有些泄氣,道:“抱歉,等把這些事都了結了,我們就再去辦個證吧......離婚證,但這跟夏向遠無關,我跟他真沒有什麼了,我沒有必要騙你,這是對你的基本尊重。但這個婚事的確對你很不公平,不離婚我都於心不安。”
說實話,大半夜的,夏美蓮衝上來這樣鬨,她就算心性再好,也煩得很。
這兩天所有的事情都煩得很。
這都是些什麼人,又都關她什麼事啊?
突然掉到這裡,沒有了她親近的家人和朋友,沒有了她住了好些年每個角落都是自己精心布置的公寓,也沒有了喜歡的衣服和食物,什麼都沒有了,甚至連個電飯煲都沒有,有的就是她上輩子一輩子見都沒見過的一堆“嗡嗡嗡”的人。
那一瞬間,她生出一種想要割離這一切的衝動。
不管是張秀梅,周家,夏家,還有他。
割離這一切,她才能重整心態,好好的開始,去真正接受和喜愛這個世界。
她這樣想著,眼圈卻忍不住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梁總:離婚,割離,你倒是想得美!
肥更,抽取長評掉落30個紅包,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