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看三老太太還有徐嬸子沉著臉,凝重的樣子,訝異地看了陳野一眼,看那小子看也不看自己,一臉的傲嬌,就知道怕是這小子添油加醋了。
但明知道他添油加醋,她也隻會十二分的配合。
她臉上立時露出些驚惶不知所措還有難受的表情,道:“是的,三奶奶,昨晚上周大伯找過來跟我說,我跟小野兩個人住這院子太浪費,他們不打算回他們老家去了,不如索性就搬到我家院子裡來住,可是他們一家那麼多人,我們家院子說是大,但樓上我跟小野住,樓下一間爺爺奶奶的房我想留著,一間放了雜物,不說奶奶臨終前早就說過不放心我跟小野自己住,讓梁大哥搬過來,就是剩下一間房,也不夠他們那麼多人住的啊。”
眾人:......
這裡來的眾人除了三老太太和徐嬸子,可還都不知道張秀梅和周來根非要到林家院子裡來住的意思。
她們本來過來是想要恭喜林溪訂婚,順便問問梁肇成對她好不好,看看她情況的,哪知道喜事都還沒說,先聽到了這事!
“不打算回老家,搬到你這裡,他們這是打算吃你的住你的嗎?”
一個大娘生氣道。
林溪抿了抿唇道:“我也是這麼說,他們還說要把美珠家寶轉學到新安來上學,張阿媽說讓我幫他們墊借讀費,周大伯就說要把美珠和家寶的戶籍轉到我們家房子名下,這樣也就不用借讀費了。可是我覺著這樣不好,他們姓周又不姓林,把他們的戶口轉到我們家,對我父親也太不敬了。”
眾人:......
大嬸大娘們都義憤填膺了。
都是心道,這周家人可真不要臉!
她們想著,他們可能會一步一步,想著先住進去,再慢慢控製小溪,沒想到人家直接就要轉戶口了!
林夏村從赤貧到突然暴富,這些大嬸大娘們家裡都有樓都有拆遷款。
她們這幾年見過的,甚至發生在她們自己身上的各種算計錢財算計房子的事就不知道有多少。
她們對這個不知道有多敏感。
“就是!”
先前那位大嬸語氣更厲了些,道,“他們怎麼不說把房本直接寫他們名字!對,戶籍是說轉就能轉的嗎?怕是房本得加上他們名字才能轉!小溪,知道你還念著你媽,可你腦子可要放清醒些,那個現在不僅是你媽,還是彆人的老婆,彆人的媽!她要是看重你,當年就不能簽了不管你的文書改嫁了!”
“對啊,小溪,你可不能湖塗,她雖然生了你,可你爸一死,她就扔下你跟你爺爺奶奶,嫁去了彆處,心裡能把你看得多重?”
“是啊,那時候我們林夏村多窮啊,你爺爺奶奶年紀大了,種地種不動了,打漁打不動了,還有你才幾歲,她可真是狠心!”
......
林溪聽著幾位嬸子大娘們生氣的話,再看最前頭坐著的三老太太和徐嬸子一臉的凝重,心裡突然升出一些感動和親切。
她感覺得到,她們是真的關心她的,或者說,是關心“林溪”的,她們聽了消息一大清早就趕過來,並不是過來八卦看熱鬨,或者帶著任何惡意的幸災樂禍,亦或者廉價的同情,而是真的關心她的處境。
他們以前沒出聲,怕是因為“林溪”選擇了靠近和信任生母繼父。
但凡“她”能稍微立起來一些,這些大嬸大娘就會站在她這邊,她就不是孤立無援的。
林溪默默聽著,隻不時點頭,或“嗯”一聲,並不說什麼。
“那小溪,你跟他們說了,不讓他們住過來,他們可有欺負你?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可要說出來,就算咱們管不著,可村委會總能管吧?咱們可絕不會允許外姓人跑過來霸占房產,欺負你們兩個孩子的!是不是東田媳婦?”
一個大娘說著就看向支書家徐嬸子道。
徐嬸子點頭,道:“是這個理沒錯,小溪,有什麼事你可一定要說出來,咱們肯定會為你做主。”
你不說咱們就什麼都不能做。
但隻要你說了,咱們就能給你做主。
林溪鼻子都有些發酸了。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不過我跟他們說了,奶奶生病去世之後,家裡已經沒有多少錢了,奶奶的後事錢都是梁大哥墊的,剩下的錢和六月七月的房租,都被我阿媽還有外婆他們要去了,我實在沒有錢再給美珠和家寶交借讀費,九月就要開學,我之前因為奶奶的病,耽誤了一年,今年就還想複讀,小野也要讀書,我算過,就算是拿了八月的房租,也不夠用的,實在養不起他們了,也想把他們住的那層房子租出去,不然以後我跟小野讀書吃飯要怎麼辦呢?總不能我們都不讀書就供他們一家吃喝讀書吧?”
說著眼圈都紅了。
聽聽,聽聽,小溪原本多靦腆多寬厚的孩子啊,悶葫蘆一樣,現在都能說這麼一長串話了,這得是被逼到什麼程度了啊?!
“呸,可真是不要臉!”
大娘怒道,“當年咱們林夏村窮,她要改嫁,還簽了文書說過以後再不管你,現在咱們林夏村富了,她就帶了後頭的男人,跟彆的男人生的孩子吃你的,喝你的,霸占你的房子,臉呢?”
......
屋子裡的人義憤填膺。
屋子外的人身上的血則是一直往頭上湧,張秀梅差點暈過去,周來根則是死死鉗著她的胳膊,牙根緊咬才忍住了衝進屋去,對著裡麵的人破口大罵。
張秀梅和周來根怎麼在這裡呢?
周來根找的工作是在廠子裡燒火,早上不用去得那麼早,他早上吃完早餐站在陽台上習慣性的往林家院子那邊看,就看到了三老太太,支書家媳婦還有其他媳婦子一起去了林家,立時心裡就生了不安,回屋就叫了張秀梅一起跟著去了,也沒進屋,就呆在屋子外麵聽裡頭人說話。
這不聽還好,一聽那真是氣血翻湧,黑頭雲都出來了。
他聽著那些黑的臭的都往他跟他老婆頭上潑,真是氣得恨不得立時衝進去裡麵去爭辯。
可骨子裡的精明和算計還是壓住了氣惱和衝動。
這時候進去要怎麼收場?
話都是林溪引出來的,要是昨天以前的林溪當然沒什麼,他有一籮筐的話說,例如“你怎麼能這麼沒良心?你的錢是都給你媽了嗎?你的錢不是都補貼給夏家了嗎?你媽心裡眼裡都是想著怎麼照顧你,保護你,這段日子為了怎麼照顧好你,熬日熬夜的,就想著怎麼給你補身體,怎麼寬你的心,又不受夏家人的傷害......你知不知道,你那麼說有多麼傷你媽的心!”
可那些人會聽他的話嗎?
哪怕他說的都是事實,那些人也隻會恨不得用吐沫星子把他們一家都趕走。
至於林溪......他覺著現在的她就跟被人洗腦了似的,對他跟他老婆都好像充滿了怨懟和不信任。
現在這樣進去鬨,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昨天他因為太草率,以為她很好掌控,已經弄糟了局麵了,要不然也不會搞到現在這樣。
所以再氣再恨,他也拖著他老婆先走了。
想著回去再怎麼扳回這局麵。
周來根拖著張秀梅走,張秀梅卻是不肯走。
她是林溪的親媽,她自認這段時間對林溪撲心撲命,百般照顧,卻不曾想,從這些人嘴裡出來,她成了完完全全的大惡人,成了想要霸占林溪房子的大惡人,她是她親媽啊,連她都是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啊!
這一拖一掙紮之間,周來根不小心就踢倒了院子裡的一個竹篾笤帚,“哐啷”一聲,屋子裡有人一愣,說話的聲音都頓了頓,周來根也嚇了一大跳,這回是下了死力拖著張秀梅飛速奔出了院子。
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但卻沒人敲門,屋子裡靜了一瞬,林溪盯著門若有所思,走過去就拉開了門,然後就看到周來根拖著張秀梅離開院子拐出門的身影。
“誰啊那是?”
有人也探了頭過來。
“是我阿媽和周大伯,”
林溪的麵色“發白”,似有惶恐,低聲道,“他們剛剛聽見了......不知道後麵還會怎麼鬨,隻要我說一句不肯給他們錢,想要把他們住的房子租出去的話,她就又哭又鬨,說她是我親媽......”
“呸,親媽,什麼親媽!”
三老太太看林溪“害怕”的樣子,氣得又重重跺了跺拐杖,罵道,“什麼親媽,當年你爸犧牲,不是她自己寧願簽了斷親書,死活都要改嫁的?這時候跑過來說親媽了?小溪你彆怕,有咱們在呢,隻要你主意正了,回頭我就去找她,看她有沒有臉帶著她男人繼續在咱們林夏村住下去!”
林溪“嗯”了一聲,道:“謝謝三奶奶。”
然後咬了咬唇,又轉頭看向支書家徐嬸子,道,“嬸子,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什麼事?”
徐嬸子伸手拉過了林溪,柔聲道,“有什麼事但凡嬸子能做到的,一定會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晚上0點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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