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風轉變得太快,一臉陰鬱的魔尊甚至都來不及變幻神情。
幽暨:“......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蒔桐紅著眼眶摟著男人的脖子:“我還想問問你到底在想什麼?明明知道我離不開你,卻還要在這種時候趕我走!”
“是,我自己是可以逃出去!但是你呢?你的魔力早已耗儘,又沒有辦法恢複,你該怎麼辦啊?”
凡女的哭聲情真意切,任何一個人聽到這番話,怕是都要感動地落下淚來。
幽暨沒料到蒔桐會再次回來,原先的所有準備和想法全部落空。
伸出去的手掌也隻能收回。
他甚至有些無措,或者說,腦海裡一片空白。
這和他預想的情況,差彆太大了!
“本尊需要你擔心?”
靜待狩獵的凶獸突然軟化,變成沒有方向的困獸——被困在凡女的手臂間。
“放開。”
“我不放!”
蒔桐淚眼朦朧,在水波的蕩漾中,更顯得楚楚可憐。
“你先告訴我,你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還能不能堅持?”
幽暨冷笑一聲:“與你何乾。”
蒔桐隻覺得他在硬撐,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在這個神奇的修真界、在這個寒潭水底,她難過地仿佛要抽過去。
“怎麼跟我沒關係?”
“說什麼讓我一個人逃出去,好像很為我著想。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最希望的是你平安無恙!”
“早知道鬨成這樣,我就不該要洗髓根,害得你遭受這麼嚴重的傷......”
“我這種破體質,什麼天材地寶都救不了!”
一大段連續的剖白、一連串的哭喊,消耗了蒔桐體內最後一點兒靈魔力。
她這具凡人的身體,哪怕因為靈力的塑造能夠抗住水壓,但也沒法像其他修士那樣,通過修煉的功法循環內息、自主創造氧氣。
呼吸變得稀薄。
蒔桐的麵色逐漸青白。
她憂傷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魔尊,眼裡帶著十分的不舍。
尋常人憋氣,一分鐘都算多。
這最後一分鐘裡,蒔桐慢慢地閉上眼睛。
在她的手臂慢慢下垂之際,唇邊再次壓上一抹冰涼的柔軟。
魔氣在唇齒間渡入蒔桐的丹田。
多餘的靈力和魔氣緩慢地交融,五彩斑斕的靈魔氣再次壯大。
那股窒息的感覺隻維持了十幾秒,蒔桐就發覺自己又能呼吸了!
她猛地瞪大眼睛,驚訝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你不是沒有魔力了嗎?”
幽暨直起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幾乎是一息之間,剛才還麵色蒼白、身受重傷、仿佛隨時都要死翹翹的男人瞬間“活”過來。
人沒變,但狀態和氣勢變了。
單看他現在這幅模樣,絕對不會再誤會他是個將死之人!
更不會以為他在巨蟒和正道修士的圍攻下,實力不敵、身受重傷!
蒔桐愣住:“你......”
幽暨沒說話,當然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是長臂一攬,將凡女攬進自己的懷裡。
另一隻手掌凝聚起大團的魔氣,對準狹窄的洞口——“轟”地一聲,洞口瞬間崩裂。
碎石砸下來之前,幽暨帶著蒔桐破水而出。
再次看見陽光時,蒔桐下意識閉緊雙眼。
她在黑暗裡待得太久,驟然接觸到烈陽,無法適應如此刺眼的光亮,眼角甚至被刺激地滑落兩滴生理淚水。
兩根手指粗魯地替她擦淨。
“哭什麼?”
“出來了還不開心?”
蒔桐閉緊眼、閉緊嘴,一句話也不說。
幽暨沒她這麼脆弱,陽光對他簡直是不痛不癢,雙目輕鬆視物,此刻更能清楚地看著凡女的麵貌。
白瓷一樣的臉蛋,倔強抿起的粉唇,隨手就能捏起的臉頰肉,還有纖長濃密的眼睫毛......正在微微顫抖。
幽暨下意識放緩語氣:“害怕?”
真是弱小。
但他第一次對一個弱小的凡人,心底生不出半分不耐。
蒔桐不肯說話,直到雙眼適應了外部的光線,才慢慢睜開眼。
看清事物後的第一秒,她猛地推開環住自己的男人。
“你的魔力根本沒有用光!”
“你在騙我!”
方才在寒潭下,那悠長無望的一段路,蒔桐現在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懷揣著什麼樣的心情走過。
好不容易找到出路,魔尊又好不容易清醒,眼看著勝利就在前方,結果他竟然騙她!
這一刻,她一點兒都不想看到眼前這個男人。
蒔桐轉身就走。
幽暨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下意識拉住她,沉聲道:“你要去哪?”
“我真心真意地對你,你卻把我耍得團團轉!”
“我去哪跟你有關係嗎?在你的心裡,我就是一個修真界派來的臥底,你一直都不信我。”
蒔桐一邊往前走,一邊仰頭不讓眼淚落下來。
與往常做戲的哭法不同,她這會兒正竭力地忍住眼眶裡的淚意。
傷心和難過不似作偽。
幽暨抿唇:“你這是在跟本尊鬨脾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