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天雷毫不留情地降下,修真界和魔族都在翹首以盼,等待魔尊的結局。
熬過天劫,就能踏破虛空、原地飛升。
熬不過,便直接隕落。
兩方的心情都很複雜。對於修真界眾人而言,他們更希望魔頭隕落,但若是飛升成功、從此不回世間門,那也是好事。
對於魔族來說,他們理所當然地希望自家尊主飛升,可若是飛升離開,那誰帶領他們攻打修真界?
一時間門,無數雙眼睛都盯緊了天上的魔雷。
一道、兩道、三道……第九道雷雲凝聚,勢不可擋地劈下來。
轟隆。
深黑色的烏雲散去,大地上悄無聲息。
所有人等啊等,始終等不到任何動靜,喜悅或震驚湧上心頭。
魔尊這是,死在天劫之下了?
·
嘴角滲血、衣袍破爛,連一向漆黑順滑的長發都被天雷劈得毛躁了一點兒。
幽暨第一次如此狼狽,但他抽不出心思來注意這些,他的眼底隻有麵前的一片虛空。
時間門仿佛陷入停滯,深邃的前方正在冷漠地凝視著他。伸出手,無形的屏障擋在眼前,阻止了他的腳步。
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打破它,你就能擁有超脫凡塵的力量,一舉踏破虛空,成為這世間門的神。
幽暨止住腳步,魔識抓住那道在腦海裡響起的潛意識。
“成神之後,本尊就能獲知這個世界的因果?”
得知每一片樹葉的軌跡,知道每一個人的過去未來,掌控所有人的命運。
隻有如此,他才能得知蒔桐的消散到底是因為什麼。
虛無的聲音陷入沉默,須臾後,才再次響起。
“沒錯。”
“但心有妄想與不甘,便勘不破大道。”
“飛升虛空不是為了識破因果,而是舍棄它。”
這些話並不是直接回答他,而是自然而然地出現在幽暨的腦海裡,如同他自己的記憶。
“若本尊舍不掉呢?”
“妄想不散,飛升不成,唯有隕落。”
天道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聽起來決然且無情。
幽暨冷笑一聲:“憑你也想做本尊的主。”
他不再理會那道莫名其妙又愚蠢的聲音,將注意力全部轉向眼前的無形屏障。
踏破虛空就能得知一切因果麼?
幽暨抬起手,僅剩的魔力在屏障上蕩起一層漣漪,繼而大盛,毫無保留地衝擊著阻礙。
天道帶來的潛意識告訴他,一旦力竭就會死在虛空之中、徹底隕落。
但從始至終,幽暨都沒有想過自己的死亡。
魔族已經複生,他身上的責任終於卸下,剩餘的所有時間門,不如跟隨自己的心意。
魔力越耗越多,但屏障卻毫無動靜。
——你會死。
——好不容易修至飛升,何必執著摸不著的妄念。
——隻要放下它,屏障自然會為你打開。
幽暨冷笑一聲,在心底反問:然後呢?
——斷情絕愛,奔赴大道。
“你這話應該去跟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說。本尊是魔,惡性難改,偏要逆行而行!”
話音剛落,“一意孤行”的魔尊就揮出所有的魔力。
屏障開始劇烈地震動。
但離徹底破碎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幽暨定定地盯著它,眼底浮現出不甘。
凡女的名字已經在他的心底轉了一圈,帶起諸多情緒,他站在原地,毫不相讓又不肯妥協。
最後一絲魔力耗空前,隕落就在一念之間門。
——放棄吧。
——你不行。
源源不斷的輸出,讓幽暨的墨黑色長發早已失去光澤。
他垂眸,注意力短暫地停留在發絲上。
以前的畫麵在腦海裡閃過,一些床榻間門、藤椅上、窗台前……凡女難受時,最愛抓住他的發尾,惡狠狠地拽兩下,迫使他停下動作。
如果是眼下再拽,她一定也會嫌棄手感不好吧。
再抬起眼時,幽暨惡毒一笑,十足十地演繹出了大反派的風采。
“既然是本尊拿回來的力量,不若借來一用。千年的功夫,本尊尚且能修煉至大成,沒道理他們連血肉也恢複不了!”
詭異且貪婪的魔功開始運轉,轉瞬間門就吸納了從上古陣法裡跑出來的天地之力。
魔族十萬枯骨已經複活,剩下的力量原本還在緩慢地幫他們恢複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