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迎緊抿著唇,手心攥得泛白:“你真讓我失望。我們認識十年了,我沒想到你是這樣冷血的人。”
周迎接過紀今棠,將他帶離此地。
自從和他們重逢後,殷長夏總是刻意回避。
然而此刻周迎的話,卻讓殷長夏心冷了大半截。
“周迎,我是什麼人,需要你管?”
殷長夏沒再說一句,反而和周迎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徐默走了過來,恰恰看到了這一幕,欲言又止。
周迎自嘲的笑了笑,心底猶如針紮:“今棠為了他花了整整十年陽壽,他竟然還是這個態度。是我抱了期待,覺得再次重逢,他會和我們和好如初。”
徐默終於忍不住:“周迎,我有句話想告訴你。”
周迎:“怎麼,你才和殷長夏認識不久,就想替殷長夏說話?”
徐默:“並不是我跟他有多熟,隻是作為一個醫生得出的信息罷了。”
周迎緩緩看向了他,不由擰緊了眉。
“自從進入遊戲後,我的感官能力就被加強,一個將死之人,我還是能認出來的。”
“殷長夏腳步虛浮,臉色蒼白,衣服看著大,實際上身體瘦得不像話。他體力比在場所有人都不如,走幾步就揮汗如雨,極大可能是生了病。”
“他不是對紀今棠心狠,是根本沒有力氣抱著他!”
周迎眼瞳緊縮,呼吸逐漸紊亂:“那他,得了什麼病?”
徐默搖頭:“恐怕你得去問他本人。”
周迎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下一秒便被猶如浪潮般的悔恨淹沒。
他的表情滿是痛苦,心臟快要被這情緒壓得喘不過氣來,腦海裡記起些許過往——
他所認識的殷長夏,從不需要彆人的保護。
不僅如此,向來是殷長夏站出來,保護他和紀今棠的!
殷長夏是什麼時候蒼白成了這樣?連臉上染了那麼多泥水,都無法遮住他的病弱。
是他沒有多想,總覺得分開那麼多年,殷長夏有些變化也是正常的。
可這些‘變化’,卻是因為殷長夏生了病……?
無數混亂的想法縈繞在周迎腦海裡,周迎立馬向殷長夏離開的方向望去,內心強烈的祈求著……希望殷長夏隻是生了小病,並沒有什麼大礙。
而那裡早就沒有人影,殷長夏已經離開了。
—
殷長夏沿著蜿蜒曲折的小路走去,花園走廊的儘頭,紙錢的灰燼不斷飛來,仿佛是下了一場灰黑色的雪。
腦海裡仍舊浮現周迎的話,殷長夏擰緊了眉,很快就拋之腦邊。
不想了。
反正他來這個遊戲,是賺取陽壽的。
目前更重要的,是找到號碼牌!
與此同時,怒管家帶著人,緩緩從走廊的另一頭而來。
“花園那麼大的動靜,看來宴席裡混了不少的活人啊。”
殷長夏死死低著頭,看來剛才的騷亂,引起了四鬼的注意。
怒管家重哼道:“那位怎麼樣了?還沒找到嗎?”
鬼仆:“雖然沒能找到,不過咱們手裡握著他的鬼骨,封印的棺材又在怨池裡,拿鐵鏈和紅線把棺材綁得沒有一絲縫隙,不會出錯的。”
怒管家:“那位實力強大,不能掉以輕心。要是有什麼閃失,你知道後果……”
鬼仆渾身發僵:“是!”
他縱然從來沒有見過那位,可喜怒哀懼四鬼都如此忌憚,不知道有多麼厲害。
鬼仆的心頭生出幾分向往,倘若真能成功,他何其榮幸能見證鬼王誕生!
“得先把鬼宴的那群蠢貨穩住。”怒管家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阿哀和阿懼,很快就能融合那位的鬼骨了。”
這談話,令殷長夏隱約間明白了過來。
難怪進入宅院後,boss竟然消失了,一直沒有和他彙合!
boss是想尋回自己的鬼骨?
如果讓哀懼兩鬼得逞,那自己手裡的紅線,還會有控製boss的效果嗎?
殷長夏手心滿是汗水,危機感與緊迫感雙雙襲來。
走廊狹窄,殷長夏和怒管家迎麵相撞。如此近的距離,隔著衣物都能感知到一股股寒意湧來,像是死人皮膚上的寒意,濕冷的穿透了皮肉。
殷長夏屏住呼吸,迅速走了過去。
怒管家:“站住!把你的仆人手牌拿出來讓我看看。”
不會這樣倒黴吧!
他之前就被喜鬼注意到,如今又被怒鬼注意到了。
殷長夏緩慢而又僵硬的將東西拿出:“怒管家,請。”
怒管家將目光放在了上麵,手牌的確沒有錯,但殷長夏的身份仍然讓他起疑:“你是宴席上那個……”
鬼仆小心提醒:“就是他,被兩隻鬼追著跑。”
怒管家將手覆蓋到了手牌上,想要收走細看。
誰知道,殷長夏竟然捏得死死的,根本無法抽動。
怒管家:“怎麼了?不想給?”
他怒目直視著殷長夏,竟越挨越近,那樣的距離令人毛骨悚然。
“把宴席弄得這樣雞飛狗跳……”
殷長夏臉色泛白,立馬接過了話茬:“怒管家,是我的錯!我當時不該到處逃竄,還把宴席弄成這樣!害得鬼宴被推遲!”
怒管家口吐濁氣,噴在殷長夏的臉上。
那個味道,惡心難聞到了極點,像是夏日裡腐爛的水果,還是成千成萬斤。
殷長夏強忍著嘔吐的感覺,這股味道鑽入鼻腔時,他的五臟六腑都跟著疼了。
怒管家注視良久:“那隻女鬼為什麼追著你?”
殷長夏腦子迅速轉動:“她想讓我告訴她廚房在什麼地方!”
怒管家捏緊了手牌:“說謊。”
手牌被他這樣大力的捏著,已經產生一道裂痕。
殷長夏眼皮直跳,腦海裡又浮現起在凶宅被鬼追的場景。倘若手牌無法再掩飾他的活人體質,恐怕不僅僅是被追著跑這麼簡單。
身體緊繃到了極點,恐懼之下,殷長夏仿佛生出了幾分錯覺,自己的身體會被百鬼分食。
這一句話,如果沒回答好,自己的處境就危險了!
殷長夏死死低頭,咬咬牙道:“鬼宴裡混了批活人,那隻女鬼就是其中之一!她通過某種方式偽裝成了鬼,想要找什麼東西!”
怒管家:“……”
長久的寂靜蔓延開來。
怒管家:“哼,活人?如果是活人,該隱藏自己,怎麼可能鬨成那樣?”
殷長夏心跳怦怦直跳,硬著頭皮:“當然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鬨成那樣,所有人都不會注意到她!”
鬼仆:“好像……有點道理。”
怒管家斜視過去。
鬼仆頓時低下頭。
殷長夏勸自己不要著急,這裡一定要小心翼翼些,眼底得飽含熱淚,卻又不能擠出,做出忍辱負重的模樣。
演技必須恰到好處,才能瞞過怒鬼!
他熱淚盈眶的忽悠:“花園那邊的動靜,是因為小人發現了那隻女鬼的活人身份,和她打了起來。為了鬼宴能順利進展,小人才沒把事情鬨大。”
“怒管家!你想要小人的手牌,小人當然不敢推辭。但是鬼宴如今混了這麼多活人進來,他們簡直太囂張了,這麼明目張膽的破壞鬼宴!”
殷長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故意揉得通紅,把臟水潑到了女鬼身上。
“嗚嗚嗚,就是她!故意在鬼宴上和另一隻鬼打起來,製造出是小人弄亂了鬼宴的錯覺!其實是想栽贓嫁禍!轉移注意!”
鬼仆:“有兩隻屍怪死了,難不成也……”
殷長夏:“就是他們!”
鬼仆眼睛赤紅,尖牙也驟然伸長。
殷長夏身體抖了兩抖。
殺死屍怪的人=他,這口鍋必須得找個人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