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他們便聚了幾次,也算是半個朋友了。
瘦猴:“薑小子,把心臟時鐘收起來吧,指針已經走到一半了,很快大家都會被這邪物控製的。”
薑允退後了一步:“什麼時候熊天意手下的人,和殷長夏站到了一起?”
畢冠林死亡,瘦猴便是熊天意安插在遊戲的最後眼線。
瘦猴會違抗熊天意,這是薑允無法理解的。
瘦猴喊道:“比起活下來,和殷長夏在一起算得了什麼?”
薑允:“……”
瘦猴痛心疾首的說:“薑小子,你忘了我們當初投靠a級玩家,隻是想要活下去罷了?現在李蛹要拿你的命去製約殷長夏,你還聽他的做什麼?”
薑允:“……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倘若在這之前,我也隻是簡單的提點你,不會以這樣堅決的態度。”
瘦猴指向了唐啟澤和時瑤,“但你看到他們沒有?這才擔得起隊友兩個字!”
薑允的心臟被一隻大手捏緊,攪得他疼痛難忍。
他總覺得瘦猴的話,在壓迫著他肺部的空氣,一點點將他給抽乾。
而他便猶如在沙灘上乾涸的魚兒,不停的擺動著尾巴,到頭來也沒人把他放回水裡,最後隻有乾涸而死。
瘦猴:“李蛹要的就是一具聽話的傀儡!”
他寧願選擇苟延殘喘的活,也不願被他人利用而死。
贏一個名聲,贏一句表揚,何必呢?
瘦猴看得太清楚了,這些a級玩家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a級玩家隻會把他們當成器具般的東西。
在家園a級玩家就是神,他們底下那些,便是侍奉a級玩家的信徒。
他們永遠不可能和a級玩家肩並肩。
這就是鴻溝。
薑允像是無法忍耐:“彆說了。”
瘦猴斬釘截鐵的問:“難道你真的那麼想要李蛹的肯定嗎?”
這話直戳向薑允的內心,猶如一把利刃插/入了他的軟肉當中。
薑允喉間嘗到了血腥味,肺部也在發疼。
唐啟澤也沙啞著嗓音道:“你是在不甘心,不甘心多年來效忠的人,竟然如此關注一個外人?”
薑允目光發狠,被他的話所刺激,終於開始宣泄自己內心的憤恨:“你一個e級玩家,垃圾!你知道什麼?”
他掃視著對麵所有人:“殷長夏在打藺明繁掌控權的主意,不就是因為你們不中用?等他得到了更強的棋子,你們這些墊腳石,也該被一腳踹開了。”
在這段時間內,一隻無形之手,悄然間攀上了薑允的脖頸。
下一秒,薑允便在混亂之中,看到了一人滿帶冷意的目光。
汙染物原本已經被他打退,躲在了殷長夏的後麵。而如今竟然因為殷長夏強烈的感情波動,而主動對他動了殺機。
之前那麼多事沒有觸怒殷長夏,反倒是這一件事,勾起了他的憤怒。
殷長夏目光如隆冬:“他們是我的隊友,你再說一句墊腳石試試?”
薑允:“……”
殷長夏:“你活在怕懼當中,遲早會被自己害死。”
薑允:“我有什麼怕的?”
殷長夏:“怕被主人丟棄啊。”
薑允:“……”
殷長夏諷刺的笑道:“隊友是湧來互相依靠成全的,你大概永遠無法從李蛹身上獲得這樣的感情。”
薑允覺得難堪,仿佛殷長夏的話,剝開了他最後一層逞強的麵皮。
殷長夏:“他們是我選的人,一定會將名字烙在家園上麵!”
薑允:“為什麼……?”
殷長夏:“因為我是他們的隊長。”
如此平淡而簡單的一句話。
這便是傲慢。
既是相信自己的目光,又是對隊友的相信。
隻因他有足夠的實力,去帶領他們成長。
直至……他隊伍裡的人全都變成家園舉足輕重的大佬玩家。
眾人仿佛從他的話裡,窺見到了那一絲未來。
車廂內寂靜至極,隻剩下錯亂的呼吸聲。
時瑤鼻尖酸澀,率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嗚嗚嗚,夏哥。”
唐啟澤的眼眶也在發紅,擦了擦霧化的眼鏡片,轉眼便瞥向了旁邊的宗曇。
他好像還挺驕傲?
唐啟澤的眼淚瞬間就憋回去了,甚至還有點被秀到了恩愛的感覺。
狗男男!
還說什麼想讓殷長夏說需要他,這就是他們之間的情/趣吧?
車廂上方的汙染物束縛著薑允無法動彈,薑允隻得瞪直了眼看向那邊:“不……”
殷長夏低頭看著心臟時鐘,終於明白了這玩意兒的端倪所在。
殷長夏彎下腰,這玩兒就跟剪炸/彈同一個原理,其中一根綁著玩家心臟的線是安全線,其餘全是危險線。
殷長夏的匕首蠢蠢欲動的對準著那些線:“這根?還是……這根?”
吳值:“你彆衝動!”
殷長夏眯彎了眼:“現在怕死了?怎麼不拿出你剛才的氣焰?”
吳值:“……行行行,我知道錯了,爺,大爺!求求您彆亂來,這可是關乎我們所有人的命啊。”
隻要錯了,可就不是左輪手/槍這麼簡單的了。
薑允這個道具更狠,它直直的綁著所有玩家的心臟,以每次的指針跳動去讓玩家痛苦,一旦轉動完了一圈,他們便會被控製。
錯一根都是同歸於儘。
現在莫說讓吳值喊他爺了,讓吳值喊他爸爸都是可以的。
殷長夏輕笑道:“放心,我可以。”
他有種魚兒遊走在水中的遊刃有餘。
這些危險和難題都是他的水,他便寄托於其中。
吳值吞咽著口水,緊張的看向了殷長夏,甚至在思考著他到底在乎什麼。
危險他不怕,怪物他也不怕。
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弱點嗎?
吳值掃視著那邊,目光落到了唐啟澤和時瑤的身上。
他終於明白過來,殷長夏的確是有弱點的,隻不過旁人不敢動這弱點罷了。
a級玩家關係戶啊。
一個弟弟,一個姐姐。
殷長夏終於選定了其中一根,用匕首緩緩挑了起來,沒想到那根黑色長線,竟然是連通了地下的耿園的心臟。
眾人不由震驚,想起之前薑允毫不留情的對耿園動了手,這下子便說得通了。
誰能想到薑允會把破解的機關,設置在他舍棄的棄子身上呢?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是那根!不!”
薑允還在被汙染物束縛,沒想到所有的事情都被殷長夏所猜到。
他隻能把最後的機會寄托在深淵時間上,希望殷長夏能動用黑色生命條。
要不然剛才陽壽籌碼環節,殷長夏便比他們多出九枚,得到了多餘的黑色生命條。如果殷長夏打算犧牲掉一個人的話,他們就會贏下這場遊戲。
至於自己……
薑允的殺意對準了吳值,打算死活不動用黑色生命條。
吳值:“……”
這家夥,到現在還沒死心!
吳值隻能寄托於殷長夏:“我、我之前查出來,列車總共可以由玩家控製,停車五次!如果五次都沒找到正確的路,玩家就會被判輸。”
五次?
他主動告知,這是示好?
殷長夏在內心推測著,總覺得停靠五次十分古怪。分明隻有審判之都,才能停靠補充物質,周圍也沒有其他車站。
五次到底代表著什麼呢?
殷長夏沒再深想下去,也沒有砍斷那根黑線。
因為砍斷之後,深淵時間的遊戲就得照常比下去,最後一輪的答案,就在耿園的身上。
心臟時鐘的功效,讓深淵時間被暫停,這讓殷長夏有更多的時間去找到真相。
殷長夏蹲下身去,戳了戳耿園的身體:“彆裝死,附身在彆人的身上算什麼本事?”
“嘻嘻嘻……”
小女孩的笑聲驟然間響起,她飛快竄到了耿園的身體當中,占據了這具身體,重新活了過來。
耿園在被折磨了十幾分鐘後,終於停止了呼吸。
“本來打算裝個重傷,跟著贏家朝著列車頭部進發的,沒想到被大哥哥察覺了呢。”
殷長夏:“我不吃厲鬼裝可愛。”
小女孩:“……”
她的表情陰沉,很快又恢複了天真的樣子。
“我還挺喜歡大哥哥的,給大哥哥一次獎勵吧。”
“你是想知道列車五次停靠的秘密,還是想知道第四號車廂發生了什麼?”
這……
她也太會玩弄人心了吧!
往生列車隻有審判之都一個車站,停靠五次怎麼聽怎麼離譜,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停靠。
眼瞧著遊戲的通關任務就近在眼前,這樣一個巨大的誘惑,又怎麼會放過呢?
但選擇了這件事的答案,就無疑要放棄深淵時間。
一旦深淵時間輸了,他們所有人的陽壽都隻會剩下最後幾小時,有的甚至是幾十分鐘!
眾人都緊張了起來,因為殷長夏的選擇,關乎接下來的遊戲。
殷長夏:“我這個人比較喜歡囤積,還是陽壽更吸引我。”
小女孩:“……”
看到殷長夏這麼斬釘截鐵,完全沒有糾結迷茫的樣子,小女孩根本沒感受到耍人的快樂。
她歎了口氣,乾脆鹹魚放棄。
“算了算了,跟大哥哥這種人說話,果然沒有半點樂趣可言。”
“我被你耍還差不多。”
殷長夏淡笑著沒有說話。
“我叫臻臻,爸爸是往生列車的列車長。”
“爸爸說他要一直開著往生列車,找到那條正確的道路,這樣才能遠離這個充滿著汙染物的世界,帶給人類新生。”
“他讓我來了第四號車廂,讓我一直、一直、一直產生燃料。”
“前些日子,燃料不夠了。”
“但我實在是找不到新的燃料了,第四號車廂引發了火災。他們都求我打開車門,想去第三號車廂,但我沒有這麼做,而是主動當了爸爸的燃料。”
“我一點兒都不怕疼,怎麼樣,我幫上爸爸的忙了,我很厲害吧!”
這稚嫩的語音,惹得眾人毛骨悚然。
到底是什麼樣的父親,能夠灌輸這樣扭曲的價值觀?
殷長夏:“你的父親在哪裡?”
臻臻在地上歡快的跳了好幾下:“就在我的腳下啊。”
眾人:“……”
她沒在開玩笑?
薑允也發怵的看向了臻臻,想起之前隊長說,在操控室的不過是個傀儡,根本沒找到真正的列車長。
想起他們想讓第五號車廂脫軌,卻沒讓第四號車廂脫軌的事,薑允越來越覺得細思極恐。
殷長夏:“看來整個往生列車,就是一個龐大的汙染物。他們在汙染物體內,驅使汙染物前行,所以燃料才會是人類。而第五號車廂,是燃料儲備室,他們後來新添置的車廂,算不上列車主乾,所以才能脫軌。”
汙染物把孩子養大。
還說要找到正確的路,帶他們離開這個充滿汙染物的世界。
他保留了一絲理性,又病態而執著。
想必五臟鐵盒……就是他的五臟。
殷長夏表情凝固,難怪收集五臟鐵盒,也算是任務的一種。因為收集完五臟鐵盒,就能夠找到列車長,繼而拿到剩下的列車操控權。
一環扣一環,通了。
殷長夏剪斷了那根黑線,心臟時鐘驟然間爆/裂。
與此同時,殷長夏飛快的回答了遊戲的提問。
縱然薑允也同時聽到了臻臻的話,他卻沒來得及理清後麵的思緒,自然比殷長夏回答得更少。
但兩邊都回答成功,深淵時間的左輪手/槍消失了。
[由於汙染物陣營多一條黑色生命條,判定汙染物陣營勝利。]
[汙染物陣營將得到人類陣營一百五十年陽壽。]
[均分三分,請收下。]
陽壽籌碼縈繞在他們四周,化作淡淡光點,飛快的融合到了他們的身體裡。
結合之前的四十九年陽壽,殷長夏已經有了九十九年的陽壽。
薑允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怎麼也不肯相信:“我竟然會敗得這麼徹底……”
殷長夏沒有分任何眼神給他,隻因為發現狂氣值還在繼續上升。
49。
他眼瞳緊縮,不清楚哪一步錯了。
瘦猴突然對殷長夏說:“超過八十年陽壽,狂氣值會更加不好控製,這是遊戲給實力強大的玩家的試煉。快把陽壽消耗掉!”
殷長夏:“怎麼消耗?”
瘦猴:“升級載物啊。”
殷長夏立馬在心裡詢問:[我的載物升級,需要花費多少陽壽?]
[鑒於您的載物特殊性,不同於其他玩家,隻能夠做一次的升級。]
[五十年。]
殷長夏咬咬牙:[幫我做升級。]
[正在進行中——]
[已完成。]
[您可在本遊戲結束後,查看升級之後的載物新功能。]
車廂裡飄動著無數光點,那是這個列車當中,無法被消除的怨恨。
正是這些東西在壓著第四號車廂的門,遲遲不肯鬆開手放他們前行。
這是一種善意的提醒。
“我們必須要走了。”
殷長夏目光柔和了下來,仔細聆聽著那些光點,“你們想消失?不想留在這個地方?”
他一時間犯了難,想起一直沒能蘇醒的夏予瀾,便輕聲對那些光點說:“好。”
之前載物隻能吸納低級邪物,沒有神誌的鬼魂。
稍微厲害些的,就必須削減其力量,才能化為魂珠。
殷長夏的腦海裡出現了某個聲音。
[是否使用載物,支付一個月陽壽?]
殷長夏:[是。]
殷長夏站在光點之中,第四號車廂裡的鬼魂湧向了他,是近期死去的。如果追溯往年,怕不知道會有多少。
[支付陽壽一個月。]
[支付陽壽一個月。]
[支付陽壽一個月。]
……
無數魂珠出現,又很快被吸收了乾淨。
三隻半鬼王,果然養著太耗費陽壽。
殷長夏額間滿是冷汗,想起夏家得用全族去供養凶宅,恐怕便是這個緣由。
還好有遊戲的存在,要不然他也是死路一條。
這樣轉換的過程當中,殷長夏的陽壽已經隻剩下了二十年。
原以為這樣便能補充夏予瀾失去的鬼力,可東西竟然大半被樊野所吸收。
一團綠光從他的體內浮現而出,正閉著雙眼,吸納著那些魂珠。
殷長夏隱隱感覺不對勁,便瞧見樊野三歲半的身軀,竟然在一點點的增大,綠毛長在周圍,快要把第四號車廂吞沒。
樊野仍閉著眼,不過唇角卻緩緩拉大:“終於……”
殷長夏脖間的骨哨,不受控製的往樊野的身上撞去。
不行!
殷長夏本想追回,後方的宗曇卻在此刻狠狠拉了他一把:“彆動!”
宗曇主動幫忙,直接丟下一大片的鬼火,燒灼在樊野的身上。
然而這已經來不及了。
聯想到李蛹派來薑允,詭異的深淵時間的觸發,宗曇和殷長夏都聯想到了怪異,這簡直就像是送經驗一樣,太巧合了。
而樊野已經捏碎了骨哨,第二隻怨狐眼終於顯出了廬山真麵目。
樊野滿臉的興奮,立即便伸出了手。
原以為計劃得逞,哪知道剛觸碰第二隻怨狐眼,樊野便僵在了原地。
不對勁。
宗曇:“還想吃魂珠?給我全都吐出來!”
他的鬼爪伸長,竟然直接掏出了幾十顆,樊野的身體終於停止了增長,保持在十歲的樣貌。
可異變和反噬已經來不及,怨狐眼飛快回到樊野的身上,他低下了頭,半鬼王的煞氣席卷了整個車廂。
車廂在震蕩。
“出什麼事了!?”
“是第四號車廂。”
“列車在抖動,明顯是半鬼王的煞氣!”
被李蛹派去守關的玩家表情都生出了幾分慌亂,明明殷長夏還未闖過第四號車廂,便讓她們生出了威脅。
而第四號車廂裡的樊野猶如空洞的機器,綠毛還在瘋狂生長著,取代了火屍上的火焰,讓他們變成了一隻隻的綠毛僵。
與此同時,殷長夏的狂化值也發生了問題。
50。
作為凶宅之主,樊野的反噬也影響到了他。
殷長夏終於越過了那道不能跨越的禁忌線。
“糟糕了,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正在觀看直播的唐書桐擰白了手,著急的看著這一幕,“李蛹這個蠢貨,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釋放了怎樣一頭怪物。”
自從認識殷長夏起,深淵博物館那個遊戲,唐書桐就在擔心這一點。
現在終於在李蛹的推動下實現了。
然而這絕非是他們算計殷長夏成功,反倒引出了更大的禍端。
李玖沒有答話,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
他死死盯著麵屏,不敢挪開眼。
隻因為他知道,唐書桐說的怪物一定不是指的殷長夏載物裡的半鬼王。
怪物,說的是殷長夏本身。
中途的守關阻礙沒用了。
再這樣下去,殷長夏可能會一口氣闖到一號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