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臨陣脫逃?”
藍茜:“不……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藍茜的話已經不起作用,被煉獄沼澤給吸入進去,最終隻剩下一隻手,還被師紅菲緊緊握著。
師紅菲身軀僵硬,終於明白自己如果逃離會是什麼下場。
她必須要對付殷長夏!
師紅菲握住了那隻手,珍重的放到了旁邊的座椅上,眼淚盈滿了眼眶,發出了悲戚的嗚咽聲:“嗚……”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她怎麼會不明白?
師紅菲雙指間捏緊了符紙,趁著時鈞和殷長夏對戰的過程當中,不要命的張開了身上的全部符紙。
她身上穿青花紋的旗袍,符紙便漂浮在她的四周,一張張朝著殷長夏襲擊而去。
幾枚銅錢更快的擋在了她的麵前,以震擊之勢阻礙著師紅菲。
時瑤到了!
在時瑤趕來之後,殷長夏的攻擊也停下來了。
師紅菲眼眶的淚花還未乾涸,半步都不肯讓,符紙正爆裂炸開,卻無法撼動前方的銅錢。
“是載物……?”
她回過頭去,瞧見一個人影出現在第二號車廂的門口。
時瑤胸口上下起伏,手裡還抱著兩個五臟鐵盒。
她朝著殷長夏大喊:“夏哥,第二號車廂的五臟快要顯出來了!”
由於李蛹的聲音,原本早已放棄的吳值和薑允,不得已再度和殷長夏的人對戰,選擇支援師紅菲。可他們根本不是藺明繁和唐啟澤的對手,隻得被迫硬抗著。
時瑤也無法靠近殷長夏,隻得對時鈞說道:“時鈞,我知道五次停靠的規則了,你快住手。”
時鈞:“……”
他做出無辜而天真的表情:“你現在讓我收手,是不是太遲了一點?”
時瑤真的過來了。
時鈞覺得自己真夠病態,一方麵嫉妒時瑤,覺得自己從小便不受重視;而另一方麵,他還嫉妒被時瑤重視的所有人。
甚至在他成為b級玩家過後,還裝作柔弱的樣子,享受著比他更弱的時瑤,為他拚命的樣子。
隻有那樣,他才會覺得自己是重要的。
時瑤:“時鈞……你成為a級玩家,和李蛹聯手,你到底想乾什麼?”
時鈞:“……”
他沉默著,並未回答時瑤。
時瑤越發感覺陌生:“我看不懂你。”
“時瑤,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換過來了嗎?”
時鈞稚嫩的聲線裡,藏著即將要爆發的情緒,“之前一直是我跟在你的屁/股後麵,現在該輪到你了。”
時瑤厲聲道:“時鈞,彆胡鬨了!”
時鈞:“你看看,你隻會覺得我在胡鬨。”
所有人都覺得他學習道術的能力不如時瑤,成不了大事。
他偏要在這該死的泥濘裡,闖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縱然是雙胞胎,互相的半身,最親密的存在,可他不再想要跌跌撞撞的被姐姐攙扶,他想要自己朝前走了。
時瑤本要嗬斥,然而她們的目光在互相撞擊著,時鈞的平靜就像是暴風雨的前夜。
時鈞是認真的?
時瑤腦海裡浮現過許多的畫麵,她有種‘失去’的恐懼。
她不止想交談這簡單的一兩句,想要去時鈞那裡,或者如往常一樣大吵一架,亦或者歇斯揭底的鬨一鬨,都好比這樣僵持更強。
然而眾人此刻的目光,讓時瑤就此清醒了過來。
她也有自己的任務。
時瑤瞥開了頭,抱緊了懷裡的兩個五臟鐵盒。
她鼻音濃濃的說:“你們想想看遊戲給我們的通關任務。”
[一、登上‘往生’列車。]
[二、找出正確的行駛路線圖。]
[三、成功活到第五站。]
似乎並沒有陣營和陣營的對抗?
時瑤強迫著自己不要分神:“人類陣營的加入者太多了,加入多少就需要殺死多少汙染物陣營的玩家;相反汙染物陣營也是同理。所以夏哥才一直限製著汙染物陣營的人數,他早就察覺到了這點。”
師紅菲啞然:“難道殷長夏已經有通關頭緒了?”
時瑤看著這場亂戰,頭腦迅速分析著利弊,咬咬牙將自己所知道出。
“列車總共五次停靠,我們必須找到正確的行駛路線,每次停靠都會遇到危險。”
“五臟是依次出現,從第五號車廂開始,通關之後才能讓第四號車廂的五臟鐵盒顯現出來,現在我的手裡有兩個,李蛹的手裡有一個。很快第二號車廂的五臟鐵盒,便要展露出來了。”
“誰拿到更多的五臟,誰就能控製這輛列車。”
時瑤看了一眼殷長夏,知道和敵人分享情報,並不是上上之舉。可時瑤想起當初在深淵博物館時,殷長夏把棋盤的命令權交給她,讓她能夠為大家選擇出一條出路。
時瑤知道,自己想不出彆的辦法,唯一展現在她眼前的,便隻有這一條路。
殷長夏變成這樣,她便要引領大家通往勝利。
她要讓旁人知曉,懦弱之人,也可以保護彆人!
時瑤掃視著人類陣營的玩家:“現在已經停靠了一次,我們再也錯不得了,你們真的打算把生死都交給,隻能帶給你們恐懼的那個人?”
師紅菲:“……”
所有人都打得勉強,但殷長夏深受狂氣值影響,也不可能把選擇權交到他的手裡。
師紅菲內心已然動搖,隻是仍然不敢進行改變。
時鈞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或許這便是時瑤發光之處吧。
原以為那番話會觸動人類陣營的幾人,哪知道李蛹帶來的威壓和恐懼太深,師紅菲緊咬著牙關,再度動用了符紙,想要決一死戰。
時瑤見無法勸服,便動了真格。
她咬破了手指,在之前收集到的空白符紙上寫下了血印,要讓在場之人見識一下,時家的道術。
師紅菲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難道是……”
會耍符紙的怎麼會不知道時家?
無數的符紙飛到了時瑤的右手處,宛如失去了重力般,漂浮在她的傷口周圍。
而一顆顆的血珠從傷口凝結出來,也隨符紙一樣漂浮在四周,每一張都對應了一顆。
時瑤的麵色蒼白,符紙形成一波巨大衝擊力,震得師紅菲身體飛出,令車廂內的桌椅亂成一團。
而符紙的四周還縈閃起絲絲雷電,顯得威力巨大。
時瑤呼吸急促,下一波的攻擊不是對準了師紅菲,而是……
殷長夏。
時鈞知道這招的威力,趕忙側過身體退後。
符紙封住了殷長夏的去路,形成四麵的牆體,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扭轉他身上的狂氣值。
夏予瀾受到了驚動。
陽玉從懷中滾落出去,令夏予瀾緩緩睜開了眼。
他漂浮在半空,身染無數冰屑,讓四周的溫度都有所下降。
夏予瀾瞧見了四周亂戰的景象,又看到殷長夏不正常的樣子,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小崽子。”
第三隻半鬼王?
家園玩家全體嘩然,紛紛詫異的看向了這一幕。
隨著死去的乘客越來越多,陰氣自然十分濃鬱,令他們得以窺見半鬼王的真麵目。
夏予瀾半張臉俊美,半張臉卻是白骨,顯得極具衝擊性。
隨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間,連著血肉的骨頭也在動彈,畫麵顯得格外驚悚。
他們緊張到了極點,連呼吸也變得小口,隻是抽氣聲還是不斷傳來。
殷長夏到底還有多少老底?
哪怕現在再出現一隻半鬼王,他們都不覺得驚訝了。
直播麵屏裡的夏予瀾手中已經凝結出了冰霜,之前的魂珠讓他恢複了一定實力,現在已經能夠使出兩張鬼符了。
夏予瀾抬頭望向了上方的樊野,發現上方的對戰已經進入白熱化。
焦灼、逼壓、分寸不讓。
兩隻半鬼王的破壞力驚人。
夏予瀾知道自己無法喚醒殷長夏。
由於鬼骨的特殊,能讓殷長夏清醒的唯有宗曇。
此刻的夏予瀾無比慶幸這一點,他們以骨頭相連。
“宗曇。”
低沉的鬼音傳來,夏予瀾浮出了車廂,接替了宗曇的位置,“小崽子交給你。”
樊野的鬼力不如宗曇,再隔十來分鐘,想必就能分出勝負。
然而向來爭強好勝的宗曇,頭一回放棄了唾手可得的輸贏,在夏予瀾前來的時候,便放心交托給了夏予瀾,猛地衝向了殷長夏。
他剛回到車廂裡,便聽到師紅菲低低的喊著:“怪物!比起李蛹,殷長夏更像是怪物!”
宗曇:“……”
他的表情冷凝,拂袖一掃,便讓師紅菲胸口受創,失去了戰鬥能力。
他從前被夏家的人這麼辱罵時,從不覺得那有什麼。
但在聽到彆人說殷長夏的時候,宗曇反倒感受到了一股刺疼。
第二號車廂已經被煉獄沼澤填充了許多冤魂了,嗚咽的四處飄飛著,殘破不堪的身體為周圍增添了恐懼的氣氛。
時瑤也惱怒的說:“你說什麼呢!”
師紅菲奄奄一息:“難道不是嗎?你們都看到他的實力了吧?殷長夏……或許是最靠近薄臨鋒的存在,他們骨子裡都是獨/裁者。沒人能跟上他成長的速度,他終究會孤身一人。”
宗曇:“我會。”
那兩個字吐出時,惹得在場眾人為之一驚。
宗曇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而是走向了殷長夏。
他終於明白過來了,為什麼自從夏家的事情之後,殷長夏就鮮少再和往日一樣,動用他的力量了。
不是因為那些事情殷長夏全都能應對。
而是……殷長夏害怕自己會芥蒂,會因為夏家的事就此反目。
他也害怕孤獨。
宗曇曾經也是天才,如何不明白這種感覺?
倘若那個時候,有人能告訴他這句話,那該有多好。
每每回過頭來的時候,總能看到一個人影和他並駕齊驅,那該有多麼令人安心。
哪怕這種關係是競爭。
宗曇走到了殷長夏的麵前,頭一次不包含任何引誘和占有的情愫,而是更加趨向於真心,朝著殷長夏伸出了手。
那些四麵阻隔殷長夏的符紙,灼傷著宗曇,他沒有絲毫在意。
由於感受到某樣東西的靠近,殷長夏拚力反抗,即將傷害宗曇的攻擊,宗曇也全數接受。
“我會。”
宗曇麵對著麵,直視著眼神空洞,沉溺於自己世界的殷長夏。
他將手放到了殷長夏的麵頰邊,縱然還是無法觸碰到殷長夏,但這虛空的撫摸,便已經足夠了。
殷長夏擰緊了眉,縱然沒能找回理智,也不再具備攻擊性了。
宗曇的手指緩緩下滑,從他的眉眼到唇部,又抵達了喉間,隨後……落到了鬼種的地方。
他往日一直在排斥,也不願接受,才讓彆的半鬼王將鬼種率先一步種在了他的身上。
要不然,江聽雲和李蛹設下的局,殷長夏也不會中招。
他不會再逃避。
既然殷長夏不說需要他,那這句話就有他來說。
是他一直以來需要殷長夏。
宗曇湊到了殷長夏的耳邊,用冰雪初融的聲線,緩緩道出了一句話——
[讓我成為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