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了夏予瀾在這兒,怕要始嘲笑樊野。
殷長夏乾笑:“當然。”
樊野眼神微閃,就不知在什麼主意,就連一些想要悄悄靠近的鬼物,都被他反手踢,仿佛要牢牢守著大兒子位置,旁人一概不許染指的架勢。
殷長夏:“……”
瞧見最重要的人卻不在房內,殷長夏便出口詢問:“宗曇呢?”
“窗外,自己看吧。”
樊野表現殷勤,倒是挺快,但他從來不擅長這個,還要努力勉強自己。
殷長夏從床上掙紮著起身,赤著腳一步一步靠近了窗外。
剛緩和的氣氛,便如曇花一現。
在看到外那些東西的時候,殷長夏的表情再度變凝重。
一片漆黑的天空,有無數的光柱亮起。
玩家的廝殺已經始,遊戲在白天並不會處這些玩家屍體,但一到晚上,‘它們’便餓狼吞食一般的,去吸收著玩家的屍身。
家園還保持著乾淨,沒有一丁點兒屍體的殘渣,這便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
宗曇還浮在半空,不時有光柱亮起,在他的四個方位,像是一張巨大的捕獵網,想將他束縛其中。
它們如何覬覦江聽雲,便如何覬覦宗曇。
咚咚咚。
心臟的跳動極亂。
四周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那是詛咒之物在泥垢的角落爬時,所產生的響動聲。
原以為來到九區,就會獲短暫的安全。
但放眼望去,九區竟然和十區毫無兩樣,皆是一片斷壁殘垣。
那扇窗是窺探世界的小小缺口。
窗內穩定,窗外混亂。
宗曇神色冷漠,一揮手,便有無數鬼物被收割了乾淨。
但這些東西完全收割不完,正如‘往生’列車上的鬼物,停靠在了十區;其他陸陸續續回到家園的玩家,也將大批遊戲內的鬼物,帶到了十區。
終點站十區,便是所有遊戲和家園的連通站。
宗曇低聲咒罵:“真是煩人。”
自從殷長夏沉睡,他便一直守在這附近,日以繼夜的消除鬼物,沒有停來的時候。
可以說這棟建築的玩家,皆是受到了這份庇佑。
九區玩家仰望注視著上空,憧憬之中又帶著深深的恐懼。
沒人敢靠近他。
那可是鬼王啊!
殷長夏:“宗曇。”
他的聲音被風聲傳了過去,宗曇這停止了屠戮,回頭看了一眼過後,便徑直的飛奔而來。
四周不斷有驚呼聲響起,因為現在最受矚目的,便是這二人了。
多人嘗試和他對話,都無疾而終。
殷長夏是輕輕喊了一聲,便讓他過來了?
宗曇已經抵達窗戶,伸手去撫摸殷長夏的頰。
一窗之隔,也無阻擋這份親密。
殷長夏:“你在做什麼?”
宗曇:“沒哭了?”
殷長夏耳根發熱,自己出糗的樣子,被宗曇看了個遍。
宗曇:“做夢的時候都還在哭,夢到什麼了?”
殷長夏:“……夢到所有人都離了,剩我一個人在黑暗奔跑。”
宗曇:“他們有可能因為實力不濟而離,但我不會。”
殷長夏被他逗笑:“你是在炫耀自己很強?”
宗曇被他給點穿,也不惱怒,反而眸中含笑的看著他,一副‘你明白就好’的樣子。
這唯我獨尊、老子最厲害的模樣,讓殷長夏悶笑不止,一把就捏上了宗曇的臉頰:“你收斂一點。”
宗曇:“……”
樊野在一旁看著,心咯噔了一聲。
這到底是新生的鬼王,許多心性都會在成為鬼王的時候被扭曲。
他不會允許彆人這樣不敬。
然而過了許久,宗曇都是任殷長夏揉搓的模樣,是臉黑了又黑,還一副苦苦忍耐的樣子。
樊野:“……”
既然忍這麼辛苦,就不要忍了。
不過這件事也給樊野提了個醒,宗曇的的確確受到了影響。
但除了殷長夏,誰敢這樣待他?
換做其他人,宗曇可不會讓自己的威嚴受損。
樊野想起之前的傳聞,看樣子不是鬼王不肯吃了養靈體質的人,而是完全拿對方沒有辦。
養靈體質的人,對鬼王而言,竟然會有這麼特殊?
宗曇:“玩夠了?”
殷長夏撒了手:“我是想看看這具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宗曇想要身體太久了,殷長夏也格外在意。
宗曇‘溫柔’的拽著他的手:“再多捏一會兒啊?”
殷長夏:“……”
突然這樣,就有點嚇人了。
宗曇哼了聲,對他的為表示不滿:“大概能多撐十年吧,畢竟這次的身體,是b級遊戲到的,那些五臟還是b級遊戲的核心環節。”
十年!?
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殷長夏表情滿是愉悅和激動,餘光卻看到了宗曇衣服上的號碼牌。
[174563。]
殷長夏記,之前聽到的數字,是174562人。
宗曇成為了最後一個。
遊戲是將他也定義為玩家了嗎?
殷長夏表情凝固,內心漸漸浮現出一個猜測。
四個通關條件現在已經知道其二,剩的便是家園真。
宗曇:“想什麼這麼入神?”
殷長夏沒再深想去,笑著對宗曇道:“你快進來。”
這大約是他們所剩不多的安寧時光了。
再隔不久,又要始你爭我奪。
宗曇翻身而入,將雨水和血腥味也帶了進來。
四十八小時後,天氣已經變越發極端,白霜壓在枯藤之上,遠處烏鴉也發出嘎嘎的叫聲。
寒冷由淺至深,初秋變成了深秋。
宗曇身披寒霜,衣物上沾染血跡,殷長夏瞧見他穿有多麼破爛。
在b級遊戲,根本沒準備什麼像樣的衣服。
還好這張臉足夠有攻擊性,哪怕是這個模樣,也不見半點折損,反而令他多了幾分肆意張狂。
唐書桐和藺明繁走了進來,瞧見了這一幕。
宗曇沒在外對那些鬼物繼續動手,便知道殷長夏蘇醒了。
為了殷長夏熟睡,就不眠晝夜,為他驅趕附近的鬼物和詛咒之物,想來也有宗曇敢這樣。
分明做了這麼多,偏生在臨殷長夏時,根本不會為自己多說一句。
唐書桐乾咳了一聲:“我帶了衣服,你們先穿上吧。”
宗曇站到了殷長夏的身邊,仍對唐書桐表現出了敵意。
現在這這麼危險,可以說所有人都是敵人。
被陸子珩探索出來的第二條規則,令宗曇有了幾分擔憂。
唐書桐多曆風霜,懂宗曇的顧慮:“放心好了,我有沒有那個能力,你感知不出來嗎?”
宗曇:“……”
他是怎麼了?關心則亂了嗎?
憑借他的實力,哪怕是唐書桐與他為敵,閉上眼都能擊敗他。
唐書桐溫聲道:“這兩套衣服,能夠抵抗輕微詛咒。”
殷長夏走了過去,接過了唐書桐給他們的衣服:“多謝。”
待兩人走到了的房間,唐書桐這搖了搖頭:“也太護著了。”
藺明繁:“這還算輕的。”
唐書桐:“……”
看來這兩人還真是那種關係。
藺明繁感歎道:“遊戲的時候,那是拚儘全力的保護。”
他們之間,絕非單純的喜歡。
那是更複雜、更深切的感情。
唐書桐看向藺明繁:“你也不差。”
藺明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他獻出了所有。”
那一刻起,遊戲便植入了許多感情。
其中一項,便是全身心的臣服。哪怕是被支配,也會心甘情願。
唐書桐低笑,卻頗有揶揄之色。
“你會主動做出這個決定,是我最想不到的。”
藺明繁:“如果是為了活命,我絕不會這樣去做。”
唐書桐:“嗯,我明白。”
兩人的談話截然而至,聽著機械鐘擺的走動聲,待著殷長夏和宗曇。
更衣室安靜,但毀壞更多。
窗戶被砸來的枯樹損壞,地上全是刺人的瓦礫。
殷長夏和宗曇很快便換好了衣服,兩件款式近,皆是黑色製服類,不過一黑一白,一冷硬一柔和。
宗曇:“。”
殷長夏:“?”
宗曇湊近了他:“扣子扣錯了,我幫你。”
襯衫有些寬鬆,若隱若現的露出了腰部和胸膛的某些肌膚,增添了幾分色氣。殷長夏往日十分耀眼,比他的能力外貌也不遜色分毫。
之前宗曇根本就沒有身體,兩人鮮有肌膚觸的機會。
這樣突然而來的舉動,倒是讓殷長夏吃驚。
他沒有拒絕。
輸什麼也不能輸子。
殷長夏伸了手,一副大爺似的表情:“還以為逗到我?”
宗曇輕笑了起來,將頭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太貪戀這種肌膚觸碰的真實感了,光是這樣就能讓他心頭生出溫暖。
這大約是現在說的肌膚渴望症。
但這種症狀,對殷長夏一個人產生。
殷長夏嘟囔:“……快一點。”
宗曇:“自從我獲身體之後,就一直想這麼做。”
殷長夏還以為他要乾什麼壞事,內心還有了點小小期待。
結果宗曇卻是伸出了手,將他抱極緊。
殷長夏察覺到了異樣:“宗曇?”
宗曇聲音沙啞:“太久沒有這樣擁抱誰了,力道用大了?”
殷長夏鼻尖酸脹,眼眶也有了幾分濕潤。
是啊,有太久沒擁抱過誰,小小的一個擁抱,會顯這樣緊繃和笨拙。
一個擁抱,他們便了許久。
殷長夏的心變很安靜,噩夢所帶來的驚慌,全在此刻消散殆儘:“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
牆上時鐘擺動的聲音,窗外傳來的風聲,宗曇胸膛的心跳聲。
彙聚在一起,竟會讓人如此溫暖。
這對於他們而言,最簡單的觸碰也太難了。
宗曇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縈繞:“其他人不會把家園的真告訴你,薄臨鋒不會,陸子珩更不會。”
耳朵癢癢的,就像是在說悄悄話。
殷長夏有些不適應,瞥想要躲:“所以,我要喚醒洛璃。鬼核一日沒有損壞,半鬼王就一日不會徹底死去。”
他在躲,宗曇可不會輕易放。
兩人之間有了熱度,這便是擁有身體能被帶來的。
宗曇:“你想怎麼做?”
殷長夏:“通關條件四條,現在被解鎖出了兩條,還剩兩條,對應著兩次獎勵……”
宗曇心領神會,知曉他算拿獎勵去喚醒洛璃。
“我們分明在談正經事,怎麼感覺自己在做什麼壞事一樣?”
殷長夏頰發紅,“不過你現在知道我的算了吧?我們可以出去了?他們還在外著,應該是想聽聽我進一步的動……”
宗曇低笑,一副‘他們能耐我何’的表情:“那就讓他們著,做點壞事怎麼了?”
殷長夏心跳聲漸亂,自己胡亂的把衣服給穿好。
可惡,有了身體了不起啊!
宗曇漫不經心的同殷長夏一起走出來,就知道殷長夏來不了真的,就能耍耍口頭逞能。
心情突然變極好。
唐書桐上掃視著殷長夏:“身體恢複怎麼樣了?”
殷長夏:“傷口好了不,體力也完全恢複了,看來是期間兩顆遊戲內核的功效。”
被外的冷風一吹,那點旖/旎也消失了不。
所有人都盯著他,著他做出判斷和前的方向。
殷長夏進入了正題。
“九區還剩這麼一點人嗎?”
唐書桐:“沒辦,最先被入侵的就是九區,他們又提前知道了倒計時,非e級玩家,全都在這之前撤離了九區,去到了八區。”
藺明繁看了一眼宗曇:“說來倒是諷刺,鬼王在九區的消息已經被放出去了,始有玩家朝著九區回流了。”
鬼王的誕生,直接破了家園的平衡。
光是這一點,殷長夏還真是厲害。
唐書桐輕聲歎了口氣:“現在家園出了一區之外,根本沒有幸免的區域,玩家們當然會朝著安全的地方湧入。”
藺明繁沉默,隨後又問:“十區的狀況也太奇怪了,像是在分解。”
殷長夏目光微閃:“我倒是有一個猜想。”
眾人齊刷刷將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神經因他簡單的一句話就緊繃了起來。
殷長夏斬釘截鐵道:“十區,是上一個家園的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