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春去夏來的六月,京城卻迎來了壓簷飛雪。輔國大將失蹤於自家府邸的噩耗不脛而走,連同那具女屍一同消匿,手下們推門而入時,隻看見了散落在地的朱湛玉珠。
圓潤通透,內裡宛若縹緲血嫋。
尋常人不懂,但妖靈皆知,那是海族的心頭麟。
情劫未渡,痛至心扉,死而亡矣。他畫地為牢,將自己困死在了自我編織的幻夢之中,殘餘的識海重而往之。
許靈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在輕撫自己的臉頰,繼而將她抱坐起,喂她湯藥。
她下意識以為是楚清柏,低語輕喚:“楚郎......”
瞳孔逐漸聚焦在這張陌生的麵容上,許靈淳陡然睜眼,手忙腳亂地往後退,驀地垂眸看著自己妥帖的衣著,暗自鬆了口氣。
“你是何人?”
宴謠光的神色複雜到難以捉摸,眸光微閃,他笑得清潤而溫和:“宴謠光,我是星宿仙神的至友。”
“你也是神仙?”
“嗯。”
偌大的院落隻有二人的言語聲,對方的視線□□直白,不錯眼地注視著她,許靈淳不自然地偏了偏頭,隻覺得此人的眼神頗為冒犯。
倒下前的記憶忽而湧入腦海,許靈淳搭在蠶被上的指尖發緊:“我郎君呢?我,我是不是傷了他?”
寬大的掌心握住她的素手,溫聲安撫道:“無妨,星宿已經處理好了他身上的傷,他回老巢靜養一陣子便會好,過幾日大抵就會回來。”
然而下一瞬,那隻手就抽了回去,宴謠光的目光下移,望著自己空空虛握的手,心臟難以抑製地發沉。
“既然處理好了為何還要回老巢?不行,我得去找他。”許靈淳掀被下床,不等她站穩,頭腦一陣眩暈,那抹天水碧色的身影緊張地攬過她的腰肢。
“你身體太過虛弱,待你恢複些,我就帶你去,可好?”宴謠光補充道:“我是天神,大抵半柱香的功夫就能送你去翼望山,不必著急的。”
許靈淳垂下眼簾,凝著他的手臂,見他幾次熟絡地摟過她,細眉疑惑地輕蹙,但下意識地排斥占了上風。
她單手搭在拔步床的床柱上,推拒的力度雖說溫柔,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韌:“勞煩仙君了。”
宴謠光訥訥收回手,指尖微蜷,嗓音溫涼又暗暗落寞:“不勞煩。”
翼望山的山狀猶如直入雲霄的三尾,群峰連疊成貌,人間芳菲之際,其山頂仍積有厚厚白雪,金光照落,霧綠漸散,宛如點綴上了璀璨細碎的星芒。
許靈淳隨著宴謠光來到洞穴前,她卻遲遲邁不出這一步。
冷風吹動她的鬢發和麵頰上的白鬥篷狐毛,櫻唇半掩,嚅囁微語:“天神,你能否先進去看看他?我就在這裡候著罷,我怕他不想見我。”
聽出她語氣中的低落,分明是局外之人,宴謠光的眼底卻閃過一絲酸澀。
“好。”
宴謠光繞過百獸冰雕,須臾間,利風起,無數寒冽冰錐直麵衝來,宴謠光目光一淩,指尖一個輕撥,懸空中的冰錐猶若被定住,頃刻,化為齏粉。
結界破開,石床上的那抹白影立即翻身而起,投來戒備的眼神。
三離獸化出人形,獸耳翕動,蝶翼斂起,毛絨絨的尾巴幾乎占據了大半張石床,健碩的身軀便藏匿於長尾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