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菜(2 / 2)

不是孫兒被欺負就好,隻是楊老太太怎麼都想不明白:“那膳堂裡頭做的菜能好吃到那兒去?”

黃氏也一頭霧水。

小兒子每每回家都被抱怨國子監的飯菜不好吃,如今怎麼忽然又好吃起來了?換廚子了?

似將軍府這般經曆的人家還有不少,很多人都是匆匆送了錢之後,又忙不迭叫人打聽出了什麼事。打聽的人多了,國子監膳堂新菜價格也就被打聽得七七八八了。

監生們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隻要好吃根本不挑,錢花出去就花出去了,壓根不會心疼,但是不少家中父輩聽聞之後,卻狠狠皺了眉頭,暗暗埋怨國子監不乾好事。

這等讀書的聖地,竟然做起了生意,長此以往,國子監裡還有能安穩讀書的人嗎?

再有,這一盤菜的價格也太貴了,放外頭一般人家根本吃不起!

簡直胡鬨。

於是國子監就被禦史彈劾了。

禦史準備的還挺齊全,將國子監膳堂收費的前後因果都說了一遍,末了還順帶抨擊了呂相,因為折騰出這些事情的監生就是呂相塞進去的,還是個商賈之子。

呂相還沒辯駁,孫明達卻煩不勝煩:“人家立了功才得以進國子監。”

禦史回懟:“有功之人論功行賞也就罷了,讓他一介商賈之子進了國子學,簡直有辱斯文。”

孫明達嘴毒,毫不客氣地反諷:“你讀了幾年的聖賢書就敢說有辱斯文?聖人都說有教無類,你倒是比聖人還聖人了,聖人見了你都自愧不如,回頭國子監孔廟裡是不是還得向您請一尊白玉石像,日日擺上去供著?”

禦史險些沒嘔出一口老血,他可是禦史,豈能這般被罵服?

腰杆子一挺,理直氣壯:“那他也該遵規守矩,便是入學,也不能直接去結業的班。”

這話孫明達也說過。

他自己可以嫌棄,但是彆人卻不行,孫明達怒噴:“規矩?朝廷的規矩就是賞罰分明。人家樂意入國子監,礙著你陳禦史什麼事?你若不服,也去殲滅幾千山賊試試?人家是拿命立的功,天大的功勞隻換了一個讀書的機會,不求官,不覓侯,隻一心向學,已是體貼至極!可不像您一般,嘴皮一掀便天下無敵了。敢問陳禦史,比起這位學子來,這些年您又立了什麼功,有過功績否?”

好毒的一張嘴。

殿下同僚默默後退,不敢發聲,生怕牽連自己被罵。

禦史臉紅脖子粗:“那也不是他在國子監胡作非為的理由。”

孫明達氣笑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國子監沒有彆的進項,如今朝廷財政吃緊,若不另辟蹊徑,隻怕兩月後學生的筆墨費都發不起,再往後,連免費的飯菜也都供應不上。國子監上上下下幾百監生,都去喝西北風去?誰來平這筆賬,陳禦史來平?”

陳禦史不敢應這句。

他哪裡養得起國子監?

孫明達冷笑,矛頭對準戶部,嘴下不留情:“亦或是戶部來平?若是戶部給的撥款足夠花用,誰願意想這些不入流的點子,誰又願意拉下麵子在國子監裡行商賈之事?堂堂清貴之地變成這樣,怪誰?”

戶部官員迅速低頭,心中埋怨禦史台多事。人家國子監自立自強不挺好?非要逼著他們找戶部要錢才行?戶部養著朝廷養著軍隊已經夠吃力了,禦史少發點牢騷少得罪人不行嗎?

不給錢閉嘴成嗎,真晦氣!

上首的皇帝也怪不好意思的。戶部的錢都用在軍費上頭了,文教不興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怕孫明達被逼之後撂挑子,趕忙安撫:“自然,國子監行此舉情有可原,無人怪罪。”

禦史不服氣:“可國子監膳堂的飯菜定價太高,豈非惡意撈監生錢財?”

孫明達怒噴:“國子監膳堂除了收費的飯菜,還有不收費的,誰還能摁著他們的頭逼著他們花錢了?陳禦史家貌似也有個兒子在國子監,既然你這般舍不得花錢,趁早領他回去吧。”

一句話堵得禦史偃旗息鼓。他沒料到孫明達記性這麼好,還記得他家兒子在國子監。

近幾年裡,京城官員家的子弟誰不在國子監待兩年沾沾文氣兒?若是他們家孩子被退回去,那他這張老臉也不必留了。

今日朝會,禦史台被國子祭酒炮轟得體無完膚。

以前隻有戶部的人知道,孫大人追著要錢款的時候脾氣躁得很,現如今滿朝文武都見識到了,這位看似弱不經風的國子祭酒,其實是個護犢子的,陰陽怪氣起來真要人命。

若非必要,往後國子監的事情他們還是少摻和吧。

下朝之後,皇上想到財政吃緊的事情也是悶悶不樂。他沒立馬回正殿,而是繞了個彎拐去禦花園。

還未走幾步,便聽到禦花園裡傳來爭執聲,聲音稚嫩,不是嬪妃爭寵,反而像是孩子。

皇上停下腳步。

有眼力見兒的宮人即刻動身前去,沒多久便帶回消息:“回聖上,前頭是三皇子、四皇子與五皇子在爭執,似乎是為了一本畫冊。”

皇帝揉了揉眉心:“什麼畫冊?”

“聽說是五皇子舅舅送過來的。”

皇帝一臉茫然,他連周景淵都沒見過兩次,更不知道他從哪裡冒出來一個舅舅。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成安提醒:“聖上,便是今日陳禦史提到的國子監學生傅朝瑜,前頭立了功、入了國子監的那位。”

傅朝瑜?皇帝驚奇,這名字最近出現的還挺頻繁。

“去瞧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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