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姐姐姐夫回了上海。
初四,叔叔嬸嬸上班。
家裡便隻剩一美與姥爺兩人。
姥爺時常一個人悶在屋子裡,隻吃飯、上廁所會出來一下,平時靜悄悄,連呼吸聲、腳步聲都是極輕。
午後,吃了飯,芬達懶洋洋倒在陽台曬太陽,可樂年邁,沒有氣力過多活動,也獨自趴在了陽台上,元寶躲進了小屋,一美則抱著雪碧癱在沙發上放空,黑色毛衣上粘了一身的狗毛。
這靜謐與安逸,像真空,讓人窒息,讓人綿軟無力。
一美又癱了一會兒,便拍了拍雪碧的後背叫它起來,雪碧不願起,一美便把它扒開來,雪碧一個縱身跳到了地板上繼續趴著。一美又癱了一會兒,也鼓起勇氣起身,走進房間。過年期間家裡來客,一美收到諸多紅包,還未來得及數一數,便回屋把紅包一一拆開來數,數了好半天,一共有小四萬塊錢。數完,便換上了羽絨服,戴上毛線帽,背上現金、銀行卡,去銀行存錢。
錢留下來,大抵也是出了國,當做生活費來用。
存完回家的路上,天上飄起了小雪。
一美穿了雪地靴,踩在地麵薄薄一層雪上,每走一步,地麵便發出悅耳的聲響。有一種高中周末,背上書包去林琳家一起寫作業的心情。也不知林琳此刻在乾什麼,要不去找她?
正想著,走到了岔路口。
還未來得及決定,腳步卻已經踏上了去往林琳家的方向。
路上,一美給林琳發了個信息,說自己要過去。
林琳回了句:“你來。”
一美又問:“你媽媽,你叔叔、你弟他們呢?”
小時候,每次去同學家玩之前,都總要問上這樣一句的。
你們家都有誰呀?
林琳說:“去我弟奶奶家了,明天回來。”
“哦。”
家裡隻有同學一人,當然最好不過。
到了林琳家敲門。
林琳穿了一件黑色衛衣,一條黑色打底褲,頭發隨意往後一盤,露出了骨感白皙的脖頸。聽到門聲,兩手捧了個手機,專注地盯著屏幕慢慢悠悠走過來,到了門口,也一直低頭盯著手機看,怔怔盯了好一會兒,才得以“百忙之中”抽出一隻手來迅速開了門,開完,又立刻收回去捧手機,轉身,慢慢悠悠挪回臥室裡。
門隻開了一道縫隙。
當一美自己拉開了門,走進去時,看到的隻有林琳的背影。
一美關上門,跟進了林琳房間。
到了屋裡,不脫羽絨服,也不脫書包,兩手插進了羽絨服口袋裡,就這樣臃腫地坐在了床上。無言地坐了一會兒,見林琳一直盯著手機壓根不理會自己,便湊上去看了一眼。
然後發現。
這個女人,竟然在吃雞。
心還真大。
這幾天,自己一直為出國的事焦慮,林琳竟有心情打遊戲。
問了一句:“你怎麼還打上遊戲了?”
林琳說:“時間太多,找點事情來消磨消磨。”
“你學校的事有什麼消息了嗎?”
林琳又一直盯著手機打遊戲,頓了好一會兒才答:“我拿到offer了。”
一美問:“什麼offer啊?”
林琳回:“哥大。”
一美聽了,怔怔點了點頭。
隻是緊跟著,眼皮便重重垂了下去,也不知是因為林琳收到了offer沒跟自己提,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一美依舊穿著羽絨服,背著書包,兩手插口袋。
就這樣慢慢向後倒下去,倒在床上,兩條小腿垂在床邊,望著天花板放空,林琳則一直打著遊戲。
躺了一會兒,有些發困。
隻是不知這一睡下去什麼時候才會醒,醒來,又要冒著寒冷回家,那感覺太糟糕,乾脆現在回去算了。
一美便掙紮著笨重的身體坐了起來,說了句:“我回去啦?”
“嗯。”林琳回,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拜拜。”
一美:“……”
是啊,林琳總是這樣。
高冷歸高冷,隻是有些時刻,可不可以不要讓人感到這樣無情?
一美回了聲:“拜拜。”便走到門口穿上鞋,關上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