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夜不由看了餘尊一眼,淡淡地說道:“有淵源歸是有淵源,又是如何呢?”
餘尊不由乾笑了一下,說道:“請問公子,我們這一脈,是否有歸屬的可能呢,或許,歸於正統之中,或許,歸於那個地方。”
“你自認為呢?”李七夜淡淡地笑著說道:“你們若是真的想做一些事情,需要非等到今日嗎?你們呼嘯山林,打家劫舍,自成一體,試問,不論你們是歸於正統,還是歸於一個地方,你們能過得慣嗎?”
“這”李七夜這樣的話,頓時讓餘尊答不上來。
“在山上呼嘯慣的猴子,又焉能關在籠子裡。”李七夜笑了一下,說道:“當然,這並非是褒獎你們,事實上,你們所作所為,也不值得去褒獎。”
說到這裡,李七夜頓了一下,說道:“那怕你們願意去歸化,但,試問一下,就算你們所想的正統依然還在,你們起源的餘家依然還在,你覺得會接納你們嗎?你們餘家正統,乃是起源名門正派,祖上都是威懾十方的存在,所走之路,乃是堂皇之路,祖上有著無上榮光。而作為子孫,那怕是旁枝,但是,所作所為,又是如何呢?打家劫舍,就算是並未胡作非為、也未濫殺無辜,然而,所作之事,也是宵小所為,你認為,自己本家,會接納自己嗎?”
“我們”李七夜這隨口一席話,頓時讓餘尊接不上來。
簡貨郎在餘尊耳邊不由嘀咕地說道:“大胖子,今天你怎麼了,突然這麼多愁善感了,這不像是你的本性,你這個土匪,什麼時候這麼多愁善感了。”
“餘家,終是需要一個歸宿。”在這個時候,餘尊不由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有些苦澀地說道:“餘家子孫,世世代代,生於漂泊,死於漂泊,在這天空之中誕生,落地而死,死而無墳無碑,未有子孫祭之,在荒郊野嶺,乃是孤魂野鬼罷了。”
說到這裡,餘尊不免是有些感慨。
對於餘家子孫而言,這一艘神艨就是他們的家,他們從於這一艘神艨,而死後,會落地葬在某一個地方。
這不論對於餘家子孫還是過往的曆代先祖而言,這都是一種莫明其狀的的傷感。
他們生死漂泊,死後卻無墳無碑,隨便葬於某一地某一處,就猶如是孤魂野鬼一般,也難有子孫來拜祭,這對於餘家世代而言,乃是一個心頭之痛。
隻要活著,生存於這神艨之上,在這神艨之上,過其一生,似乎不成問題,但是,就算神艨是他們的家,也是無根的家罷了,因為他們是沒有固定坐標,沒有固定位置。
就好像有一些弟子,曾經是落地生根,或者是落地遠行,當他們想回家的時候,餘家的神艨已經不知道漂泊到哪裡去了,想歸家都不一定有門。
這對於餘家子孫而言,也是一種莫明的傷感,也正是因為如此,也曾經有弟子嘗試著在某一個地方落地生根,但是,或許是因為種種原因,又或許是他們身體裡流淌著漂泊與不安份的血液,所以,往往少有弟子能成功。
至今為止餘家還算是不錯,就算談不上什麼興盛,但是,總體來說,也算是一個普通規模一般的大教疆國,但是,卻偏偏是一個沒能擁有大教疆國的疆土,更是沒有祖地。
“你們先祖,以戴罪之身出世,現在,作為子孫,你們也一樣是身戴罪過。”李七夜輕輕地搖了搖頭,徐徐地說道:“你們就算是找到了自己餘家的正統了,找到了入門之法了,但是,你認為,以戴罪之身,又焉會被接納?”
對於李七夜這樣的話,餘尊一下子不由沉默了,李七夜這話也的確是戳進了餘尊的心裡麵,這也的的確確是他們餘家子弟難於去麵對的事情。
就算他們所作的,不是什麼罪大惡極之事,他們自認為,所搶劫的那也是該搶劫之人,但是,終究是身戴罪過,而且世世代代如此,在這個時候,作為戴罪之身的子孫,又焉能歸於正統?
就最簡單的,當他們餘家弟子犯了大罪,被逐出門戶,罪未清,又怎麼能回到這一艘神艨之上來呢?
“餘家子孫,注定世代漂泊。”餘尊不由苦澀地一笑,有些無奈,又有些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