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林如海官威極重,薛蟠見了林如海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話不敢說,坐也不敢坐。因著一些事林如海原就瞧不上他,此時見他這般更覺不堪。
彆說薛蟠了,賈家的這幾個男丁,林如海也是一個都看不上。
非要讓他說出一個來,也就年紀尚小的賈蘭還有些看頭。
隻是若不趁著年幼將性子掰過來,怕將來也是個無情無義之徒罷了。
這次來榮國府,林如海還帶著“賣’國子監蔭生名額的的目的來的。隻是瞧了一回榮國府的這小叔侄們,他又有些打退堂鼓。
在林如海的計劃裡,他先在榮國府裡挑個資質不錯,品性尚佳的,之後再挑合適時間將國子監名額送出去,可他沒想到這第一步就叫他犯了難。
雖說他與榮國府隻是姻親,也並無太多情份,可念著榮國府是他發妻娘家,發妻又為他留下了黛玉這根獨苗,而與黛玉親緣最近的也是榮國府…如今於情於理他都應該看在她在天之靈和為黛玉鋪路的前提下幫襯一回賈家。
說是幫襯也不過是在用力所能及之事上,換個心安的同時,再給這幾年要長住榮國府的黛玉姐妹換個理直氣壯罷了。
再一個,若賈家有了出息的男丁,黛玉將來也少了些打秋風的親戚,多了個欠林家提攜恩情的人家。
然而相較於嶽父的乾練老辣,發妻的聰敏通透,賈家其他人…林如海心中搖頭,他連用言語形容一下此刻的糟糕心情都懶了。
說句極度刻薄的話,他就感覺自己往這一坐,就跟坐在了豬圈裡沒什麼兩樣。
……
如果說薛蟠見了林如海會緊張無措,那寶玉見了賈政則又多了幾分惶恐驚慌。
不像父子,更像秀才遇到了持刀的匪徒。
他就是來吃個飯,至於在飯桌上這麼責罵孩子嗎?
腹誹了一回賈政和寶玉那另類的父子相處後,林如海就攔下了賈政對寶玉的考校和責罵。
不是想攔你,是你自己瞧瞧你考的那都是什麼玩意,我姑娘七歲的時候我都不會問這種基礎問題了。
林如海本想找個理由將寶玉幾個打發走,可轉念又想到沒了寶玉幾個,他跟賈家這些爺們更沒話說,便又自己挑了個還算安全話題調節氛圍了。
除了他和薛蟠,一屋子的賈家爺們,就沒哪個是真會讀書的。好在林如海也是世家出身,宦海沉浮多年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無論是君子六藝還是琴棋書畫這等雅事,林如海都沒挑,他先說了一回江南和京城的兩地氣候,之後又說了一回兩地的建築。
江南園林,京城風格,榮國府和京城的林府又是如何,因說到了居住環境這種誰都能插上一句的安全話題,這頓酒席後半段到是進行的還算和諧。
寶玉一臉驚奇的看向他姑父,因著這個安全話題,心中徹底對他姑父改觀了。
席間,賈珍還說他們寧府的會芳園不錯,雖現在不能賞梅,卻也有其他美景可賞。又說過兩日在寧府設宴,請林如海一定要來。
林如海點頭,還順著賈珍的話回憶了一回當年剛跟賈敏成親時去寧國府赴宴的情景。
你老子怎麼不來賈敬的年紀猶在赦政之上,按長幼,林如海不應這般問,但奈何這世道除了講究長幼有序,還講天地君親師,林如海官職在這裡擺著呢,這麼問還真不算失禮。“也正經有些年頭不曾見了。”
至於席後去寧國府拜訪賈敬的話,林如海卻是隻字未提。
說起這個,賈珍不由投給林如海一個感激的眼神。
他老子這些天正逼著他和蓉哥兒抄《陰騭文》呢。但凡錯一個字,就要挨板子。若不是昨兒就聽說林如海要過來,他爺倆怕是今兒也落不得好。
除此之外,賈珍還要感謝一回林琊。
因為林琊時常會用靈力畫上一張符著人給賈敬送去,一看到符,賈敬的注意力就會從兒孫身上轉移,雙手捧著符去研究。雖說每次研究完都會將該打的板子都找補回來,可到底叫他們緩了口氣。
賈珍還感謝林翊呢
林瑪是用這種方法提醒賈敬他為啥入道多年還是這般,那是因為兒孫拖後腿,他才修為一直不前的。
道教中有''承負''和''遺禍''的說法。
世人通常講究''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前人惹禍,後人遭殃'',卻忘了後世子孫也有連累前人的可能,前者稱承負,後一種叫遺禍。不過一般人活不到遺禍那一天就是了。
林琊暗示賈敬,他這就是典型的遺禍。隨後還不經意的說了一回焦大這樣的老仆受了怎樣的磨搓……
賈家是武將出身,原就遵循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子理論。再然後賈珍和賈蓉倆父子就被賈敬‘嗬護’了幾個月。
除此之外,賈敬還想到了''讀書百遍,其意自現。''這個說法,於是讓賈敬父子外加賈薔不停的抄寫勸人向善的《陰騭文》,也是希望通過此舉改變他們的心性。
可惜效果甚微就是了。
話說回來,自賈敬沒回道觀後,心裡有鬼的秦可卿就老不自在了。
一邊擔心她與賈敬之事會泄露,一邊又擔心那事已經被老太爺獲悉,每天都緊張兮兮,魂不守舍的。
人都瘦了一大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