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四月二十五,白天的時候寶玉當著黛玉的麵對紫鵑來了句‘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晚上的時候又在怡紅院門外吃了閉門羹。
四月二十六,早起被薛寶釵拿來擋槍,一轉身又被寶玉那一翻車軲轆話來了一回強詞奪理。
寶玉也是能人了,原本一是一,二是二的事,不好好為昨日失言道歉,卻偏偏從什麼‘當初姑娘來了’開始說起。說得最後黛玉心軟了,再不追究了。
過了四月二十六,緊接著就是元春賜下來的端午節禮,黛玉和春一樣,寶玉和寶釵一樣。之後五月初清虛觀打醮,又鬨了場不愉快……
生怕戲台子太空,一場接一場的演,到也怪不得黛玉說什麼‘一年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了。
林珝扒拉一回手指,心疼黛玉的那顆心都不由又加了兩顆星。
下船上岸後,襲人沒跟林珝回瀟湘館,在怡紅院的那個路口就分開了。等襲人一走,林珝就使喚冬青去給黛玉報信,然後自己悠哉悠哉的回了瀟湘館。
就妙玉那個古怪性子,若是知道了寶釵這副嘴臉,怕是不會再招待寶釵吃貼己茶了呢。
換了衣裙洗了手,林珝便去了後院的茶水房,她準備親手給黛玉煲個湯。
“姑娘要煲什麼湯?”
林珝看了一回茶水房的食材,見不光有魚,還有豆腐,因最近筍子吃多了,不由問了一回鯽魚豆腐湯的好不好做。
用嘴做,肯定好做呀。
婆子笑著說好做,一邊從水缸裡挑了條鯽魚,一邊收拾一邊跟林珝說這個魚湯的作法。完全沒有讓林珝自己動手的想法。
之前要學廚藝,黛玉和林珝就弄了個精致小圍裙放在這邊。這會兒林珝帶上專屬小圍裙和小套袖,舉著兩隻小爪子站在一旁看婆子收拾魚。一旁的小丫頭見了,還特意端了盤槽鴨掌過來給林珝啃。於是林珝說的給黛玉煲湯,就變成了婆子邊煲湯邊教學,林珝坐在一旁啃鴨掌,時不時的還會問上兩句特彆門外漢的話。
瀟湘館的後院牆下有一條水溝,不是很寬卻灌了沁芳湖的湖水進來,這湖水從後院牆入院,又繞著竹子從前院出去。
她們搬進來後,林珝就讓人在隻有一尺多的水溝一側挖了個大水坑,水仍舊是活水,但院子裡卻多了一個養魚的小池塘。
讓人下了些魚苗在這裡,再用魚網在水坑那裡攔一下,流水什麼的都不耽誤卻不會讓養在水坑裡的魚跑出去。
每次要吃魚了,就撈上一條放在加了鹽的水缸裡養上半日去去土腥味。平時煮個魚湯,打個魚丸什麼的彆提多方便了。
豆腐到不是自己做的,而是一早從外麵帶進來的。
林義仍是每隔幾日就會來趟榮國府,但住進園子後到沒之前方便了。於是黛玉重新給茶水房的做飯婆子排了班,一共四個婆子,兩個婆子一個班。早起在林家休息的婆子拿著新鮮食材進園子上班,昨日上了一天工的婆子跟她們交接了工作便出府去,等到第二天再拿著一天的新鮮食材進府。
不過她們帶進來的東西份量並不大,就是了。
就坐在茶水房這邊,看著婆子將鯽魚豆腐湯燉到鍋裡,看著鍋裡奶白的湯咕嘟咕嘟著,林珝不禁胃口大開。
讓人將鹵過的筍撿幾根過來,一邊聞著鮮湯的味道一邊剝筍吃。差不多兩刻鐘的樣子,黛玉帶著人從櫳翠庵回來了。聽說林珝在茶水房,竟也換了衣服過來了。
湯還要一會兒才能喝,黛玉在茶水房轉了一圈便讓人沏壺春茶,隨後又指了幾碟點心,帶著林珝去了前麵。
小短廊一側還有一處石桌,雖設在太陽地底下,但因著附近有幾根翠竹,到將陽光擋了分,姐倆坐在這裡說話,能曬一回太陽,卻不會曬傷皮膚。
林珝最近愛上了蘭花豆,油炸的,帶著點微鹹的口感,又酥又脆。林珝懶得用手剝豆皮,嫌有油,就將整顆丟到嘴裡用舌頭和牙剝皮,每次吃這個都像隻小鬆鼠,特彆招人樂。
黛玉得了冬青的報信也沒當回事,又繼續與妙玉研究了一回詩詞對子。
在麵對這種事情的時候,當事人會傷心憤怒通常是因為在意那個傷害他們的人。可若那個人不是他們所在意的呢?
也就是氣憤微惱罷了。
而黛玉則還有一分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黛玉比林珝敏感,跟寶釵接觸的也多,當初那件事情看似完美解決了,可寶釵卻精明的將自己和薛家擺在了弱者的位置上。這一招對林珝無用,但對黛玉卻有用。時常一長,總叫黛玉不自覺的想要補償薛家點什麼。如今出了這種栽贓陷害的事,前塵舊帳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怎麼就那麼巧,偏偏讓你趕上了呢?”黛玉給林珝倒了杯茶,然後調侃林珝都能未卜先知了:“趕明兒我也跟你修行去。”
“那趕情好了,我正求之不得呢。”
雖是這麼說,但林珝卻知道黛玉是不會跟她一塊修行的。不過黛玉最近正在跟妙玉學先天神算,一心盼著能早日親自測算出林如海夫婦的歸期。
妙玉也是個促狹的,她到是早就悄悄替黛玉算了一回,卻不曾告訴黛玉一字半語,隻想看看黛玉什麼時候能算出來,算的與她是否一致。
這邊,姐妹倆吃著茶果聊著天,時光清淺,忙而不茫。而瀟湘館外,卻是尷尬透著尷尬的氣氛。
寶釵回了蘅蕪苑,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事辦得糟了。
明明知道黛玉姐妹不好惹,為什麼還要下意識的說她們,要是說二丫頭,四丫頭,以林二看似溫軟實則涼薄的性子也未必會跳出來拆穿她。
而且如果
她說了二丫頭和四丫頭,小紅和墜兒也未必會去證實,畢竟那倆人都不是多嘴的人,也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
說林丫頭,且不說林二突然跳出來,就是那倆丫頭事後也未必不會去調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