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杏是在賈雨村做官的時候被賈雨村納到身邊的,雖然那會兒她還隻是個妾室姨娘,但也見識過了不少世情。後來生了兒子,扶了正,雖然家裡的男人被罷了官,但她卻也不是白活那麼多年的。
薛家趁著林家不在京城就綁了她一雙兒女逼她就犯,無外乎是想讓她撤了狀子,放薛蟠一馬。所以就算自己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會主動找自己。
嬌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抽絲剝繭再想破局之法。於是在寶釵寅時初刻登門拜訪時,嬌杏也終於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當然了,精明如寶釵,自然也不會承認賈通兄妹是她讓人綁的。
“……聽上街看花燈的下人說貴府的哥兒和姐兒被不從哪冒出來的一夥子強梁掠了去?如今可找著了?我們家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到底是久居京城,若賈夫人有需要咱們幫忙的地方,還請不要客氣。”
綁了人還能說出這種厚顏無恥之語的,臉皮也是相當的厚了。不過小小年紀就能在滴翠亭大放異彩的人,又怎麼會讓人失望呢。
尤其是那事之後,薛家和她並沒有受到什麼的懲罰。一來二去的,也壯了寶釵的膽子。
嬌杏看著天還不亮就跑到她這裡‘獻殷情’的寶釵,心裡恨毒了她,可麵上卻是隻低頭哭泣,不言不語。
薛蟠的事情拖得太久了,再拖下去不光是她要受影響,就是薛家的生意也會受到不小的打擊。再者城外的溫泉莊子也未必能拖住林家多久,以林珝那丫頭的性子以及當初在榮國府結交下來的‘深厚友誼’,寶釵從不懷疑林珝不會落井下石。
之所以現在還沒動手,以寶釵看,那是因為林珝知道依律她哥哥必死無疑,她們隻需要偶爾拖波助瀾一下的看熱鬨就好了。所以無論如何,她必須在林家回京城以及林珝那丫頭反應過來前將這件案子了了,然後迅速將所有涉案人員都打包送出京城。
她哥出京城避風頭,賈雨村的家人則是……
見嬌杏不言不語,隻低頭哭自己的,寶釵厭煩的深吸一口氣,繼續自說自話,“這樁案子原本就是個誤會。如今賈先生已經仙逝了,賠再多的人命也是於事無補。而且我也問過了當日跟著出去的下人,當時情況混亂,那一腳也不是我哥哥踹出去的。若是官府那邊查明並非是我哥哥所為...雖有縱奴行凶之過,卻罪不致死。”
嬌杏:“…那我們老爺就白死了不成?”
“怎麼能是白死呢。”見嬌杏終於肯說話了,寶釵立即接道:“不打不相識,咱們也算認識了。家下人等不知禮數,見哥哥吃多了酒不能約束他們便肆意妄為,原也是該打該殺。我哥哥經了此事,也是滿心悔意,說是對不住賈先生,他以後定當多加約束下人。
我幼年與公主和林妹妹一同教養在榮國府,那府上的大老爺見我年幼喪父更是將我收為義女,當親生女兒一般教養。論情份,我與妹妹們也是自小一處長大的情份。姐妹間沒有不磨牙的,雖然長大了不在像舊時那般朝夕相處,可情份卻抹殺不了。按禮法,我與公主和林妹妹更是表姐妹的關係。林家夾在中間也是不容易,不管這事吧,怕世人說長論短,壞了林大人的仕途。管吧,又要傷了親戚情份。這不,早好幾日便決定去城外莊子上散散去,也省得在城裡左右為難。”
聽話聽音,嬌杏不過琢磨了一回便聽出了寶釵的意有所指。若不是早起見過公主,嬌杏還真會相信寶釵的話,懷疑起林家幫他家的用意和離開的恰到好處。但轉念又想到她們家現在是哪個牌麵上的人物,心氣也就散了。管是人情,不管是本份。若隻是應付,林家完全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更何況,林大人還給了一套他當年科舉時用過的舊書與兒子。
那可是探花郎寫了注解的舊書,非同一般金貴。
剛剛就說了,嬌杏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那就是拖,拖到早朝的時候去宮門口堵林如海。現在聽了寶釵的話,嬌杏便決定先穩住寶釵,等將人送走了再去宮門口也不遲。
林夫人既帶了一家老小去溫泉莊子,那就不會隻住一夜便回轉。林夫人肯定是想要多呆幾日的,但林大人卻不行。他是朝/廷命官,每旬隻有一日休沐,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林大人一定會回來上早朝的。
在林大人下早朝的時候將人堵在宮門前,她兒女就有救了。而她也不用擔心薛家狗急跳牆連她一道滅口了。
這會兒怕激怒寶釵,嬌杏便也開始與寶釵做交易。
若能完好無損的找回她的一雙兒女,也不是不可以撤狀子。但必須是她兒子去撤,她一個婦道人家萬萬做不得這個主。再一個,老爺畢竟是你們害死的,無論如何你們都應該給咱們一個交待。要知道我們老爺這次進京城可是走通了關係,眼瞧著就能謀得一官半職的。如果不是被你們害了,現在我們老爺就是官老爺,我們一家也都是官宦眷屬,所以你們薛家必須給一筆銀子做補償。
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嬌杏張口就要了三十萬兩銀子,寶釵的眼神瞬間就冷了下來,看向嬌杏的時候都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但想到這家人現在不是死人,以後也跑不了,寶釵便也同意了。不過就像嬌杏獅子大開口一般,寶釵也用了討價還價的心思將價錢講到了二十五萬兩。
一副她願意花錢消災的樣子。
然而嬌杏到底比寶釵多吃了許多年的鹽,加上她出身不高,賈雨村這些年也沒個官身,她正經也接觸了些底層的人,所以哪怕寶釵做出一副肉疼的樣子,嬌杏也沒相信她。
都能乾出綁人的事了,還有什麼事是她乾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