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就在眾人腦子裡浮現‘哪吒’這個名字時,一旁的嬌杏終於忍不住跳出來了。
“求公主救救民婦的孩子。”嬌杏膝行至林珝麵前,聲淚俱下的說起昨夜薛家人上門打砸綁人以及今日天還未亮寶釵就出現在小院的各種經過。
寶釵言語上極有分寸,沒露什麼馬腳,可這事到了嬌杏嘴裡,她也能用極為篤定的語氣和肯定的言語直白的說出人是寶釵綁走的。
等嬌杏說完,林珝挑了挑眉的將嬌杏沒說出來或是這會兒沒想到的一個後果替她補充了一下,“讓你們家主動撤回狀子,還要承認是誣告...我聽爹爹說你兒子天資出眾,在讀書上極有天賦,假以時日定能金榜提名。這般好了資質實屬難見,若不是礙於世俗規矩,他都想要收通哥兒為關門弟子了。隻是小小年紀就有了誣告的案底,人品受到了質疑,也是變相的絕了將來的仕途。也就是說如果通哥兄妹大難不死,以後也沒了什麼前程呢。既解決了案子,又讓對方沒了出頭的機會,還真是一箭雙雕呢。”
林珝說的這一點,嬌杏還真沒想到。其實她之所以非要見到兒子才撤訟,主要是想要確認兒子的安全,怕前腳撤了狀子,後腳兒女就被滅口了。加上男人死了,兒子就是她的主心骨。雖然年紀小,可嬌杏也已經下意識的‘夫死從子’了。有兒子在身邊商量利弊,她也能安心。但這會兒聽到林珝這麼說,嬌杏的一雙眼睛更像刀子一般的刮向寶釵,想要生撕活剮了她。
這一家子人的心咋這麼黑呢,害死了他們老爺,還想害她的一雙兒女。老天爺咋不降道雷劈死他們呢。
寶釵此時腹疼難忍,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如此,她仿佛已經感受到了小腹下墜,似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了。這會兒汗流滿麵的跪坐在在地上,半彎著腰的抱著自己的小腹,滿腦子想的都是保住這一胎。
她是不信林珝剛剛那番說詞的,篤定林珝就是想要嚇唬她,作弄她,但疼痛的感覺不是假的,所以寶釵現在想的就是先說服林珝給她保胎,其他的以後再說。
“公主,臣婦求你看在往日的情麵上救救我們母子。臣婦此後定當洗心革麵,一心向善。”
“往日的情麵?”林珝的視線落在寶釵的裙子上,雖然血還沒有滲出來但卻已經開始流血了。林珝不動聲色的用靈力包裹住那些血,不叫寶釵和眾人發現端疑,然後才一臉冷笑的回答寶釵,“是往日你造謠本宮仗著太上皇的溺愛就霸道不容人的總是欺負你們?還是你偷聽彆人說話還冤枉本宮的姐姐,被本宮抓了個正著,又不死心的讓你家的下人亂傳瞎話的那個‘往日情麵’?你要是這麼說,咱們往日的情麵還真挺重的。”
嬌杏:原來還有這種過節,那她就放心了。
寶釵:早知道就不這麼說了。
林如海:這就是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的現場版嗎?
所有圍觀的官員百姓:嘖嘖嘖,撞到了槍口上了!
“千錯萬錯都是臣婦的錯,可孩子是無辜的呀。求公主往開一麵,救救臣婦的孩子。”寶釵頓了頓,隨即似是又想到了什麼,對著一眾圍觀群眾說道:“我是朝/廷的誥命,你們不能光聽這個通房丫頭扶正的女人一麵之詞就判了我的罪。我哥哥魯莽,縱奴行凶犯了事。我真的隻是聽說他們出事了才去結一份善緣的……”
到了這時候寶釵還在嘴硬狡辯,一邊提自己的身份,一邊狂踩嬌杏的出身。加之她長得美,哪怕此時非常狼狽,也讓人心生憐惜。聽到寶釵這麼說,眾人當即覺得這事還真不能隻聽嬌杏的片麵之言,冤枉了好人。低頭又看寶釵抱腹疼痛的樣子,就有人替寶釵說話了,“要不先替她請個太醫過來瞧瞧?”
“隨便。不妨把話擺在這裡,就是禦醫神醫都來了,她這胎也隻有本宮能保下來。”
林珝聞言當著所有人的麵從空間裡拿出一把椅子,剛想一屁股坐下去,就發現林如海就站在她兩步之外,於是又特彆‘孝順’的將椅子推到林如海麵前,自己又從空間裡拿了把新的坐了。
林如海看著麵前的玫瑰椅,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最後視線在周圍一掃,讓林信將椅子挪到一邊去。
林如海:這丫頭絕對是故意的。
見林如海沒坐,林珝也沒上心。怎麼說呢。她是有點孝心的,但絕對不多就是了。
林珝沒攔著不讓請太醫,但聽到她這話的眾人卻知道就算太醫來了,隻要太醫不想得罪林珝,那太醫也一定是‘保不住’胎的。
疼到極致的寶釵腦子轉得比平時慢,說話也有些不過腦,但寶釵就是薛寶,不過幾息間就聽明白了林珝那話。心中苦笑,但更多的卻是對林珝和世道身世的不甘憤怒。
她讓讓都比林黛玉和林珝強,卻偏偏輸在了身份上。老天不公!
寶釵也是牛批大發了,到了這個時候想的仍是認罪與否的得失。
死咬著不認罪,她這一胎注定要流掉了。但她昨天晚上就已經將所有參與進來的人全都送出京城了。賈通兄妹更是被她安排在一條大船上,此時還在河麵上飄著。就算林珝真是什麼神仙轉世也未必找得到賈通兄妹。隻要找不到人,就沒辦法定她的罪。
一但定罪或是認罪,她和薛家就真的完了。
她哥必死無疑,沒了她哥的薛家就是一塊人人可吞食的肥肉。孫家也許會以此事休了她,也許會以她不能生產為由抱個野/種記在她名下,然後借著她的名頭吃進薛家。
總之就是這事不能認。
可不認罪,她的孩子就保不住了。若真像林珝那死丫頭說的她這一生就隻有這一胎...寶釵轉念間又想道:就算是保住胎了,生下嫡長子了,有這麼個罪擺在前麵,她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母憑子貴,子憑母貴。
有個罪人的娘,孩子就算活下來了也是跟著她吃一輩子的苦。
既這般,寶釵閉上眼睛再睜開,已經有了決斷。
現在就看她如何借著小產的事將扭轉乾坤了。
仿佛過去了許久,但也不過是心念飛轉的片刻間罷。前一刻寶釵還楚楚可憐的懇求林珝和圍觀的人救救她的孩子,下一瞬間寶釵就想到了‘以死明誌’。
寶釵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先是掃了一眼周圍,隨即看向林珝。但在林珝略帶威壓的眼神下,寶釵又狼狽的將視線轉到了一旁。
“我雖出身不高,卻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自幼熟讀女戒,不敢逾越半步。出閣前秉承庭訓,與人為善。成親後更是孝順公爹,相夫教子,不敢稍有懈怠。如今我卻因顧念寡母年邁,重視手足親情就被人如此折辱。”勉強走了幾步,寶釵便疼得直抽氣,“為女,不能為寡母分憂;為妹,不能還兄長清白;為妻,又讓家族蒙羞。為母...更是隻能看著腹中胎兒枉死。與其忍辱苟活,不如以死明誌。”
慘白的一張臉,汗濕的鬢角,決絕和絕望攪合在一起的表情,讓寶釵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美強慘’的光澤,仿佛她真的是那個被人迫害的無辜之人。
看了寶釵唱作俱佳的表演,林珝知道壓力已經給到了她這裡。
如果今天她不能妥善處理,她瑤光仙子的好名聲就要大打折扣了。說不定還會影響她的功德和信仰。
眨了眨眼,就在寶釵用著非常緩慢的速度朝宮門外石橋欄杆撞去時,林珝也用並不怎麼快的速度,朝寶釵揮了揮衣袖。於是寶釵在距離石橋欄杆兩步之遙的時候,又被林珝用靈力拉回了麵前。
寶釵:“……”
眾人:“……”
“咱們自小一塊長大的情份,本宮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林珝一手扶著寶釵,一手拿出帕子給寶釵擦拭頭上的汗,然後揚起一抹讓寶釵心寒打怵的笑容說道:“本宮原就相信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隻是口說無憑,總得給大家一個交待。想來你以死明誌,也能堵住悠悠眾口了。你放心,有本宮在,又怎麼會讓你的孩子出事呢。”
不是這樣的,這丫頭不應該是這種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