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下意識的將臟兮兮的手指縮進袖子裡, 有點怔然的仰頭看著蘇潼,下一刻肩膀突然被猛的一撞,差點絆倒,
轉頭就看到和蘇潼站在一起的, 那個張揚矜貴的少年擦著他的肩膀過去, 習慣性的拿出一張潔白的手帕, 擦拭著剛剛被他碰過的地方。
嫌棄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蘇潼一向冷漠的神情也變得柔和起來,眉眼間的寒霜儘數褪去,正垂眸看著少年一點一滴點替他擦拭。
兩人之間和諧而溫馨的畫麵讓祁淵不自覺得捏緊了手, 想上前分開他們, 但看到蘇潼下壓著眼角, 代表著排斥和疏離的神情, 躑躅了半天, 還是沒有上前。
隻是一直站在兩人的不遠處,看著他們兩。
紙鶴飛了大約一刻鐘後, 終於在一座鬱鬱蔥蔥的半山腰停下,蘇潼揮袖間三人同時下去,紙鶴也變成了一隻普通的紙鶴, 被蘇潼收入袖中。
“走吧。”蘇潼身形挺拔的朝著自己的小山峰走去, 遙不還緊隨其後, 祁淵也急忙跟了過去。
祁淵一路走一路觀察, 就在即將和蘇潼他們一起進入洞府門口的時候, 遙不還突然攔住了大門,
\”哎,等等, 你不能進去。\”
祁淵茫然的看著恍若未聞徑直入內的蘇潼, 眼睜睜看著蘇潼消失, 著急的恨不得眼睛會拐彎,跟蘇潼一起進去,可視線總會被麵前這個正揚著下巴用鼻孔看人的少年擋住。
他對蘇潼可以說是由愛故生怖,害怕蘇潼會對他有不好的印象,對麵前的這個人可沒有這麼複雜的情緒,
他可不是什麼好欺負的,
“我憑什麼不能進去?”祁淵不樂意了,還伸頭想要看裡麵的蘇潼。
遙不還隨手布了一個結界,擋住了祁淵的目光,祁淵隻能看見裡麵光禿禿的石頭,恨恨地間視線收回來。
“就憑我是師尊的親傳弟子,而你隻是師尊的侍奉弟子,知道侍奉弟子是什麼意思嗎?意思就是來打雜的,你還想進去,你還想乾什麼,長的不美想的還挺美。”
遙不還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的看著祁淵,大大的翻了個白眼。
隨後懶得和祁淵多說,“這座山脈,自己想住哪都行,自己開辟洞府,對了。離我們不能太遠,不能太近,還有一會記得把這周圍都打掃乾淨,我會定期檢查。”
咕嚕咕嚕說完這些後,遙不還就要轉身回洞府,緊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著祁淵,
“對了,有禮貌一點,以後看見我叫我祝師兄,聽見了嗎?不然我就讓師尊把你送回去,不要你了。”
祁淵聽到遙不還的話氣的牙癢癢,但想起剛剛在紙鶴上,蘇潼和這人之間的熟悉和親昵,到底害怕真的被蘇潼送走,再也見不到蘇潼。
隻能忍氣吞聲,“是,祝師兄。”
遙不還這才心滿意足,大搖大擺的進了蘇潼的洞府,獨立下祁淵一個人,在蘇潼的洞府門前巴望了半天,發現確實看不到人後,才垂著腦袋離開了。
開辟洞府的時候,祁淵一邊思忖著蘇潼的情況,一邊心酸的回想起蘇潼和祝師兄之間的親昵,整個人簡直就像是檸檬成精,從裡到外都在酸,擰一擰都能擰出二斤檸檬汁來。
突然,祁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的停下了動作,怔怔的立著,
他回憶起剛剛這位祝師兄,抱著雙臂倚在洞府門前,居高臨下看著他時的神情,和當時那個倚在蘇潼的酒店房門門口,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男人,
無論是動作還是神韻,都無比神似。
而且那個男人,在他第二次變成白色小鳥時,也出現在了蘇潼身邊,雖然看不見人,但是聲音卻無比清晰,也讓祁淵無比的熟悉。
不過,似乎隻有在那一次他才看到了那個男人,其他的世界,他似乎都沒看到,或者再聽到他的聲音,都一直隻有蘇潼一個人。
那這個世界,他又為什麼再次出現在蘇潼身邊,而且……
祁淵想起他們兩人之間親密的關係,還有蘇潼對他明顯不一樣的態度,死死攥緊了手裡的東西,唇幾乎繃成一條直線。
他遙遙看著祁淵洞府的方向。
……
洞府內,
蘇潼和遙不還正相對而坐,遙不還此刻和之前的張揚完全不同,正愜意的交疊著雙腿倚在椅子上,微眯著眼享受著洞府內的靈果。
而蘇潼則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心軟了?”遙不還眼睛都沒睜,語調慵懶。
蘇潼下意識的看了眼遙不還,沒有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掌門說讓你明天開始,帶著弟子出去曆練一下,做個任務。”
遙不還打了個哈欠,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回來的時候,順便還能看一場好戲。”
兩人接下來都沒說話,遙不還吃完了又開始背著手,去各大山門轉悠,完美發揮了原祝竹的性子,長的好嘴又甜,對長輩和女性說話簡直又甜又酥。
對於他想要討好的人更是又乖又可愛。
雖然有時候會惹事生非,偶爾欺負同輩和低級的弟子,但是這樣的小可愛能有什麼錯呢?
蘇潼滿山峰的看著遙不還玩的頗為開心,似乎他的本性就是這樣,蘇潼大概明白了遙不還之前是怎麼做任務的。
確實,優秀。
第二天一大早,遙不還從蘇潼這裡磨了不少好東西走,雖然他用不上,但是用他的話說,
“這些東西是拿來用的嗎?當然不是,是拿來加深人設,拿來炫的。”
行吧,蘇潼竟然覺得非常有道理。
沒錯,原白衣山主就是這麼寵弟子,也難怪會把唯一的祝竹寵成這樣。
遙不還走後的第三天,蘇潼一大早起床,就注意到洞府門口似乎彌漫著淡淡的淺香,而且門口不僅變得乾淨整潔,還頗有些野趣。
蘇潼注意到不遠處一個少年正彎腰掃著庭院中的落葉,可能是注意到他出來了,立刻抬起頭,露出通紅的臉和布滿汗水的額頭,
就連鬢邊的黑發也被汗水浸濕,緊緊的貼在肌膚上。
蘇潼再看看整潔的地麵,這麼大的麵積,眼前的這個少年明顯是還沒有學會清塵訣,不知道是什麼起來開始打掃的,蘇潼莫名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而且,今天的少年和前幾天那個灰撲撲的少年似乎發生了很大的差彆,尤其是這張臉洗淨了,看起來還挺順眼的。
即使是乾了這麼久的活,身上也依舊一塵不染。
好像是特意保持的那麼乾淨。
他不會法術,隻能是在打掃的時候刻意留心,不沾惹塵埃,估計也是費了好大的勁 。
雖然蘇潼不明白,不就是換身衣服的事,事情做完了換身衣服,和做事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注意彆弄臟衣服,明顯後者費事吧。
少年看見他似乎很激動,抬手擦了擦額頭,“師尊。”
蘇潼打量了眼麵前的少年,點了點頭,看了眼地麵,又看了看正雙眼晶亮看著他的少年,“你叫什麼?”
祁淵看到蘇潼出來後,第一時間注意看自己衣服有沒有被弄臟,他不想在看見蘇潼排斥疏離的眼神。
接著注意到蘇潼居然沒製止他喊師尊,心裡激動不已,又聽到蘇潼的問話,立刻站好,“師尊,我叫白羽。”
他還是不敢用祁淵的名字。
蘇潼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隻是淡淡道,“左邊廂房內有秘籍,你自行修煉即可。”
說完立刻轉身離開,祁淵強壓著心裡對蘇潼的親近,不舍得看著蘇潼的身影漸漸消失後,才重新低下頭,但是嘴邊的笑意卻怎麼也壓抑不下去。
果然還是變人好,變成人後潼潼都開始和他說話了。
雖然隻有一句話,但那也是話啊。
祁淵瞬間覺得渾身充滿乾勁,掃把使得虎虎生風,不就是侍奉弟子嗎,不就是負責伺候蘇潼的起居嗎,他又不是沒做過。
誰有他了解潼潼嗎?誰有他知道潼潼的口味,知道潼潼愛吃什麼嗎?
而且這身份還能和潼潼近距離接觸,說不定還能每天看見蘇潼,這多好啊。
這萬一哪天蘇潼覺得他人不錯,對他青睞有加,兩人的關係在親近親近,說不定他們就能回到記憶中的那時候了。
祁淵想著想著,甚至都把兩人以後去哪養老都想好了。
此時正在修煉室的蘇潼正凝望著虛空的一點,眼簾低垂,而他目光所注視的方向,正是祁淵所在的方向。
早在祁淵今早出現的一刹那,他就已經感應到了。
那種和鸚鵡數據一模一樣的,他最需要的能量。
可是,蘇潼耳邊回響起遙不還的話,“怎麼。心軟了?”
眼前出現之前近百次毫不猶豫的出手,又出現白羽鮮活的笑,紅通通的臉,還有看著他時,亮晶晶的眼神。
為什麼這一次,會變成生命,變成人呢?
蘇潼莫名的歎了口氣,最後閉上了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緒,誰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蘇潼這一次的閉關修煉了大概三個月,當他出了修煉室後,就看到白羽恭敬的守在門外。
祁淵看見他出來眼睛刷的變亮,下意識的打量著自己今天的穿著,確認沒問題後才暗暗鬆了一口氣,眼巴巴的看著蘇潼。
蘇潼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抬步離開,祁淵立刻亦步亦趨的跟在蘇潼身後,
“你祝師兄還沒回來嗎?”
蘇潼沒看到遙不還,轉頭看向祁淵,祁淵一怔,略有些不樂意,“沒回來。”
蘇潼隻是隨口一問,聽到祁淵的話後,點了點頭,看祁淵還跟著自己,轉頭看著他,“你也回去修煉吧。”
祁淵盼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見到蘇潼,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回去,但是又找不到借口,思來想去,想出了一個辦法,
“師尊,弟子之前還是凡人的時候曾學過做菜,師尊可否賞麵嘗一嘗?”
做菜?
蘇潼略詫異的看著祁淵,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一手,不過他個人不好口腹之欲,倒是半空中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師尊他不愛吃這些,正好我喜歡吃,小師弟你這正是時候啊。”
祁淵怎麼會聽不出這聲音,下意識擰眉,異常嫌棄的看著從半空中落下的遙不還,遙不還披著祝竹的殼子,雀躍的就想往蘇潼懷裡撲。
祁淵立刻插入他兩中間,無視遙不還氣的冒火的神情,頗為恭敬,“拜見祝師兄。”
遙不還立刻怒視著祁淵。
蘇潼對看遙不還表演沒什麼興趣,和遙不還淡淡談了幾句之後,確認遙不還沒什麼問題,轉身回了自己的洞府。
祁淵立刻就想跟著蘇潼走,遙不還猛的拉住祁淵,斜睨著他,一邊走一邊硬拽著他,完全不顧祁淵不時回頭找蘇潼的視線。
“小師弟,你不是說你會做好吃的嗎?我替你嘗嘗。”
偏偏這祝師兄的力氣還特彆大,祁淵根本就掙脫不開,隻能被他硬拽著離開。
不過,祁淵不經意的觀察著身旁這個看起來頗為霸道的少年,斂住了眼底的深思。
這個人,和當初在潼潼酒店房門口的那個男人,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時間一天天過去,
期間祁淵一直試圖接近蘇潼,但一直無法得償所願,除非蘇潼主動願意見他。
他們之間的距離和差距實在是太遠了。
但是蘇潼根本不會把視線停留在一個無名小卒身上,即使這個人是他的侍奉弟子,就算哪天運氣好,蘇潼偶爾有時間,那個祝竹葉也會突然出現。
極為熱情的拉著他,向蘇潼保證,由他來教這個小師弟,絕不會打擾師尊修煉。
然後祁淵隻能一次又一次的被祝竹拉走,眼睜睜的看蘇潼離自己越來越遠,連個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不是打不過祝竹,祁淵甚至覺得自己都想把祝竹直接摁進地裡,讓他彆再出現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祁淵也試圖學習這裡的修煉心法,但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祁淵資質明明不錯,卻就是遲遲入門不了,而且,這些秘籍隻要祁淵一旦合上書,大腦裡就隻剩下一片空白。
似乎這裡的規則冥冥之中在排斥著他這個外人。
這天,祁淵終於找到機會,在蘇潼終於有了時間,而祝竹葉不在這裡時,恭敬的抱著秘籍出現在蘇潼洞府門前,等待了好一會,才聽到裡麵蘇潼冷漠的聲音,
“進來吧。”
祁淵推開門,看到裡麵背對著自己的青年,冷白的脖頸在黑發的映襯下色差明顯,卻又帶著奇異的融合,此時正低頭查看手裡的書籍,注意到他進來,清冷的眉眼正注視著他。
雙眸中第一次真正印上了他的身影,也第一次真正看到了他,讓祁淵突兀的有種想要哭的感激。
祁淵深深看著蘇潼,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和戰栗,深吸了幾口氣,恭敬的將自己的問題提出。
“無法修煉?”
蘇潼聽完祁淵的話,擰眉將手裡的書放下,冰冷的幾乎沒有溫度的手指搭在祁淵的手腕上,閉眼查看了一番後,看著滿目期待的祁淵,沉吟了片刻,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給你找找辦法。”
“嗯”
祁淵完全壓抑不住,內心因為蘇潼第一次真正看見了他,還關心了他的激情澎湃,整個人像是踩在了雲端上,腳步發飄的走出去。
太好了,離目標更近了。
而就在祁淵身後的竹林裡,一道身影正站在竹林中間,牢牢盯著祁淵漸漸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無法修煉?”
當天晚上,圓月升上當空,一道鬼魅的身影出現在山峰,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祁淵屋內,伸出食指點在祁淵眉心中央,查看著祁淵的情況,半響身影才消失。
整座山峰的人,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接下來的時間內,祁淵終於如願以償的可以接近蘇潼了,隻是時間很短,祁淵無比珍惜他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時間就在這樣一點點過去,很快就到了宗門大比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