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帝還真沒怎麼和陸安珩生氣, 多少國家大事都忙不過來呢, 哪有那個閒工夫跟個小白慪氣呢?
不過這回,元德帝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陸安珩的變化, 不由挑了挑眉,肯定地開口道:“你這是找你師父討罵去了?”
自己幾人都沒插手,那就隻能是薑錦修把這混小子給噴醒了。果然,在大方向上,自己這小舅子還是挺靠譜的, 元德帝極為滿意地點點頭。至於小舅子的毒舌屬性?元德帝表示,那都是他年少輕狂太過狂狷, 正事兒上拎得清就行!
陸安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恭恭敬敬地給元德帝磕了三個頭, 真心實意地懺悔道:“前些日子是微臣太飄了,陛下和閣老們對微臣一片愛護之心,微臣卻不知好歹,得寸進尺,有負陛下的一番苦心, 還請陛下責罰。”
元德帝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端過案上的茶杯輕啜一口, 看著陸安珩臉上真切的悔意與羞愧,元德帝心中對他那一丟丟的怒氣也煙消雲散了, 還有了開玩笑的心思, 笑著開口道:“旁人都是請朕恕罪的, 你倒是實誠, 開口就請朕責罰。既然如此,不如說說,你想受什麼罰?挨上四十大板?”
陸安珩的身子抖了抖,想著四十大板的分量,估摸著這一頓板子下去,自己得被抬回家休養一兩個月。
說實在的,即便是上輩子最淘的時候,陸安珩也就是被陸爹拿皮帶抽了一頓狠的。不過陸爹下手又極有分寸,看著聲勢浩大,實際上沒用多大勁兒,就是看著嚇人。陸安珩隨口嚎上幾嗓子,過了那疼勁兒後,立馬又生龍活虎地開始作妖了。
是以想著這四十大板的威力,陸安珩的心裡還真有點發怵。不過想了想自己之前的腦殘行為,陸安珩又覺得自己是要長點記性,挨上一頓板子,估摸著能讓自己畢生難忘,再也不敢隨意飄了。
於是陸安珩狠了狠心,抬頭直視元德帝的雙眼,擺出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地開口道:“四十大板就四十大板,微臣做錯了事兒,自然該罰!”
喲嗬,這小子還挺硬氣?元德帝詫異地看了陸安珩一眼,心說這家夥這回還真是變了,換做之前作妖那會兒,估摸著早就上躥下跳嬉皮笑臉地磨著自己收回成命了。
看來是真的長進了,元德帝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起身走到陸安珩身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元德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陸安珩一眼,嘴角含笑道:“朕倒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有一身硬骨頭。”
實際上陸安珩遠沒有表麵上這麼淡定,一想到自己即將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打得屁.股開花,陸安珩便覺得蛋疼。既丟臉又受疼,可以說是非常苦逼了。
聽著元德帝這話,陸安珩忍不住苦了臉,小聲道:“骨頭不硬不行呐,做錯了可不就得挨罰麼?您下旨吧,反正微臣皮糙肉厚的,應該能扛得住。”
元德帝忍不住瞅了瞅陸安珩瘦高的小身板,再瞟了瞟陸安珩連個毛孔都找不著的盛世美顏,心說就這樣兒,還好意思說自己皮糙肉厚呢?哦,不對,皮厚倒是真的,臉皮厚!
陸安珩被元德帝打量的心裡發麻,再次抖了抖身子,深呼了幾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抬頭看向元德帝,就等著他龍嘴一張,開口讓人賞自己一頓板子。
沒成想元德帝倒是一笑,對著陸安珩翻了個白眼,嗤笑道:“得了吧,就你這樣,挨上一頓板子,還不知道得在家休養多少時日呢?你要是滾回家休養去了,誰陪朕的兒子和孫子們玩呢?”
這借口沒毛病,陸安珩一聽元德帝這口氣,明擺著是要放自己一馬了,心下亦是長舒口氣。講道理,能不挨板子,誰都不想挨啊。
然而元德帝卻是話鋒一轉,望著陸安珩沉聲道:“不過,你之前所言也有道理,是得罰罰你,讓你好好長長記性。這樣吧,朕便罰你一年的俸祿,再將《論語》好好給朕抄十遍,如何?”
艾瑪這懲罰比起四十大板來說那簡直是毛毛雨啊,自己又不差那點工資。陸安珩立即興奮地一點頭,麻溜地又給元德帝跪下了,喜滋滋地開口道:“謝主隆恩!”
受了罰還高興成這樣的,陸安珩也是頭一個了。
事實上,比起罰陸安珩的俸祿,元德帝對薑錦修到底噴了陸安珩一些什麼東西更感興趣,畢竟作為一個時常被薑錦修戳肺管子的人,元德帝還是很想聽聽彆人也被薑錦修噴成狗的苦逼事兒的。
懷著這種在彆人的苦逼中找樂趣的心思,元德帝特彆八卦地問陸安珩,“你那師父都對你說了些什麼?罵你罵得很難聽吧?他素來嘴上不饒人,但心地純良,沒什麼陰毒心思。這幾年他在你身上花費了不少心血,你心思越來越浮躁,他心裡定然也不好受,對你肯定沒什麼好臉色,話也不中聽,你可彆心生芥蒂啊。”
陸安珩搖頭,特彆認真地給薑錦修移開了這口大鍋,溫聲解釋道:“師父並未指責我,反倒對我能迅速自省發現錯誤很是欣慰,還給我賜了個字,叫‘慎行’。”
“慎行?”元德帝略一沉吟,點頭讚同道:“這字確實適合你,謹言慎行,日後你可要時刻銘記在心,長點心眼。可彆再乾些淨給自己挖坑的蠢事了!”
元德帝忍不住又嫉妒了一回陸安珩的好運氣,心說這家夥真是運氣爆棚了,依著薑錦修那狗脾氣,竟然沒將他狠噴一頓,反而還安慰了他一番?作為經常受到薑錦修毒舌攻擊的苦逼姐夫,元德帝頓時有些小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