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還是陸安珩老家那奇葩方言的鍋。
後世的農村,如同陸安珩外婆家種了水稻的, 在高科技機器還沒出現時, 基本都會有兩樣比較簡單的人力神器幫助提高生產力。
其中有一樣, 就叫做打穀機。
這玩意兒就是專門用來將稻穀從禾苗上分離出來的, 操作簡單易上手, 兩個成年人就能搞定。手腳麻利的,一天打上兩三畝地的水稻完全不是問題, 效率特彆高。
陸安珩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呢?就這要追尋到他老家謎一般的方言了。
嗯,在陸安珩老家, 打穀機的方言發音竟然和打火機一模一樣,以至於當年還是個小豆丁的陸安珩完全傻傻分不清楚。
每當聽到媽媽和舅舅他們商量要把打穀機抬到田裡去時,當時還是三頭身的陸安珩就是一臉問號, 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打火機這麼小的東西還要用抬的。
小孩子的好奇心都是很旺盛的,本著不懂就問的原則,陸安珩實在沒忍住,對著外婆舅舅親媽一眾長輩們問出了自己的困惑, 成功笑趴了一群人。
就算是後來長大了, 陸安珩親媽還偶爾拿這事兒打趣他呢。
所以陸安珩對那個讓自己丟了大臉的打穀機記憶十分深刻, 後來還特地研究了一下打穀機的構造, 又被親媽嘲笑了一回, 說是現在科技發展了起來,農民們種地都開始廣泛使用機器了, 這種人力的打穀機早就慢慢退出了鄉野田間, 就快成為曆史了。陸安珩就算研究出了個一二三也沒什麼大用。
事實證明做人不能太鐵齒, 陸安珩回想著上輩子親媽的話,真是覺得人生真是處處有驚喜,現在不就能用上了麼。
也是因為老式打穀機的的構造比較簡單,所以陸安珩過了這麼多年還記得。
整體來看,老式打穀機的外觀有點像一個長方形木箱子,頂上沒有封蓋。外麵三方全部由木頭圍成,一方底下有個長踏板,裡頭靠近踏板這一方的,是一個鐵和木板做的滾筒,除了滾筒外,裡麵什麼也沒有,剩餘空間比較多。
滾筒的木板上還釘上了粗鐵絲。鐵絲也有講究,要把差不多兩個手指長的鐵絲弄彎,兩頭都得釘在木板上的同一位置,最終的形狀類似孔雀舞的手勢中,大拇指和食指比劃出的那個眼睛的形狀。
滾筒與木板之間有間隙,使用時,兩個人同時踩動踏板,讓裡頭的滾筒轉動起來,然後就可以一邊踩踏板一邊拿著稻杆,將有稻穀的那一頭放進木板與滾筒的間隙中。借由滾筒轉動的力量,木板上的空心鐵絲就能飛快地將稻穀與稻杆分離。
分離出來的稻穀就會落在打穀機裡頭空出來的空間裡,等到稻穀都分離開來了,農民們便將手中的稻杆扔到一邊,繼續撿起一旁的新割下來的稻杆繼續將穀子打出來。
打出來的還會有些小稻穗啥的,可以等到曬穀子的時候再收拾一回。
相比起這個年代大部分還是用手打的脫離方式,打穀機真的算得上是農具神器了。
陸安珩都有點後悔自己想起來的太晚,要是早點做出來打穀機,不知能讓這個時代的農民們節省多少力氣。
還有一個是用來分離曬乾後的稻穀和糠的工具,叫做農用手搖風車。
這個神器是要等到稻穀曬乾後,準備收進專門裝門放稻穀的大木櫃子裡時才會有的最後一道工序。
打完曬乾的稻穀中,有不少是隻有殼沒有米的糠,除非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否則很少有人會直接吃糠,所以要將糠和穀子分離開來。
另外,陸安珩還聽外婆說過一嘴,說是糠混在稻穀中沒篩出來的話,日後要碾米的時候便會吃虧。因為裝有碾米機的人家,是按照稻穀的重量來收費的,如果糠多了,自然就虧了。
老一輩都是苦過來的,總是什麼都要算得精細,半點都舍不得浪費。
恰好這個手搖的農用風車就能比較輕鬆地解決這個問題。
老式的手搖農用風車幾乎全部都是用木頭做的,以造型有點類似一隻簡筆畫的鳥,當然,要放大無數倍,沒有嘴和尾巴。前半部分是圓形,後半部分是鏤空的長方形。以這年頭兒的木匠技術水平來說,完全能做出來。
風車的高度大概比人矮半個頭,頂部做成一個倒三角的椎體樣式,是用來倒穀子的地方。
“鳥”的眼睛部分,是鏤空的圓形,裡麵用四塊木片做成了長方形的扇葉,中間嵌了一根小鐵柱,一直延伸到外頭來,作為搖風車的手柄。使用時,隻要握著這個手柄畫圈就行。
長方形那部分的下方,兩邊一前一後都有一個開口向下,類似簸箕形狀的出口,分離出的穀子便是從兩個口子裡出來的。分離糠穀的時候,一般會在這兩個出口下方一邊放一個籮筐,用來裝穀子。
手搖風車也需要兩個人合作才能高效率的完成分離穀子和糠的工作。一個人負責用簸箕裝滿稻穀,從風車頂部的倒三角椎體裡頭倒進去,另一個人則負責搖動手柄。在重力的作用下,曬好的稻穀就能這麼簡單的分成三個部分。
第一個部分就是重量最輕的糠,在風車裡頭扇葉的風力下,糠皮便會從風車鏤空的尾部飛出去。
陸安珩還記得,小時候外婆他們準備用手搖風車時,總會特地叮囑自己不要站在風車後麵,以免被糠皮糊一臉。
從兩個不同出口出來的穀子也有滋味的差彆,靠近手柄那一方的,都是稻殼完完整整的穀子。略微比靠後的那一方,出來的穀子有一些就會是脫了點殼,不太完整的。
以往陸安珩還沒覺得這兩樣東西有什麼了不起,畢竟後世科技飛速發展,已經有更省力,效率更高現代化的機器代替了這些老式農具。都是要被淘汰的東西了,自然也不會讓陸安珩生出什麼感慨來。
然而這會兒一想,陸安珩便不由自主地為廣大勞動人民的智慧所折服。放現在來看,打穀機和手搖風車絕對是天才式的設想了,不知道能為農戶們省下多少力氣。
這麼想著,陸安珩瞬間就來了精神。這兩樣東西的構造還算簡單,陸安珩便立即滾去書房開始畫圖紙了。
因著心裡有數,陸安珩下筆的速度還挺快,打穀機的圖紙完全是一氣嗬成畫出來的。倒是那個農用手搖風車,陸安珩對裡頭的結構還有點不大清楚,磕磕絆絆地畫了許久,最終的成果陸安珩自己也不大確定到底是不是與後世的手搖風車一樣。
碰上這樣的情況,陸安珩第一反應便是去找木匠問一問,看看以他們豐富的經驗,能不能琢磨出裡頭的門道來。
然而右腳剛踏出書房門,陸安珩又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書房內的陳設一眼。一眼便看到了被他自己掛在牆壁正中的“謹言慎行”四個大字。
陸安珩想了想薑閣老平日裡的做派,沉吟了許久,決定轉變一下思路,仔細將圖紙收好,笑吟吟地找謝蘊去了。
做人情嘛,直接分一半的功勞給彆人,更能讓人心情舒坦呐。
更何況工部人才濟濟,說句誇張點的話,隨便從設計人才中拎出來一個,技術水平都能吊打民間普通的木匠。陸安珩完全不擔心謝蘊會弄不出這兩樣神器。
到時候,元德帝他們想要論功行賞啥的,自己就能把功勞往謝蘊頭上推一半啦。陸安珩眯著眼睛想,雖然目前為止幾個大佬都看自己挺順眼的,也願意偶爾出手護上自己一把。不過人與人之間的關心是相互的,自己也不能總是淨占他們的便宜。
有投桃報李的機會,陸安珩自然是樂意乾的。
謝蘊收到了陸安珩的兩張圖紙也挺高興,當日他也不過是隨口說說,沒成想陸安珩還真記在了心上。這會兒竟然還真的給自己送來了兩個大驚喜。
若這兩樣東西的效用真如陸安珩所說的那般強大的話,那麼,即便是舉全國之力,和姬玄掐上三百個回合,謝蘊都得為此做出最大的努力去爭取。
事實上,打穀機和手搖風車所需要的成本,完全沒有謝蘊想的那麼高。隻是需要的木材多了點而已,鐵的需量又不大,就算加上砍柴和木匠的花費,也費不了什麼銀錢。
相比起現在種水稻所要動用的人力來說,這點銀錢完全就是毛毛雨啊,絕對地物超所值。
當然,以姬玄鐵公雞的屬性,謝蘊想從他手裡摳出點銀子來的話,確實也得先掐一架才能行。
不過這個等級的掐架,就不屬於陸安珩要操心的範疇了。再說了,大佬們的掐架,也沒有陸安珩這隻小蝦米蹦躂的地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