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產婦婆婆也追問了一句:“我大孫子呢?”
周蓮的臉色白得嚇人,狠狠地咬了咬下唇,閉眼道:“產婦沒能熬過去……母子雙亡。”
“什麼?我大孫子就這麼沒了?”
產婦的家人頓時發了狂,再往產房一看,血淋淋的場景格外刺激人的眼球,產婦丈夫的腦子一炸,頓時猩紅了眼。
外頭不斷傳來婦人尖利的咒罵聲,產婦丈夫的腦子已經徹底僵住了,渾渾噩噩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手術台上有東西正發著亮光,產婦的丈夫走近一看,是一把染著血的手術刀,再一看妻子和兒子的慘狀,這漢子猩紅的目光中露出了幾分凶狠之色,一把抓過手術刀便怒氣衝衝地向外跑,嘴裡不斷地大喊道:“庸醫!快給我妻兒償命來!”
一片混亂。
最終,周蓮的右手手腕被憤怒的產婦丈夫狠狠紮了一刀,頃刻間便血流如注,儘管後來處理得當沒有性命之憂,周蓮這右手也幾乎廢了,彆說拿手術刀給人動手術了,就連略微重一點的包袱都拎不了,每到陰雨天氣便疼得格外厲害,竟是落下了一輩子的病根。
一向好脾氣的孫辛夷頓時炸了,大夫們好心治病救人,卻反被捅成重傷,還有不有天理了?剖腹產手術本就有風險,大夫又不是閻王爺,絕對能保證產婦性命無憂,就因為沒將產婦救回來,竟然要讓大夫償命?
說破天了都沒有這個道理。
自己帶出來的徒弟自己心疼,孫辛夷怎麼著都得為周蓮討個公道。彆的不說,醫館還有不少女弟子準備學剖腹產呢,這事兒一出,讓她們還怎麼放心去救人?
有那意誌不堅定的女弟子已經打了退堂鼓,以至於醫館中女弟子的數量直接銳減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弟子們也是滿心氣憤,紛紛喊著要為師姐討個公道。
陸安珩得知這個消息時,愣了好半晌,這樣緊張的醫患關係,差點都讓陸安珩以為自己又回到後世了。
隻可惜後世對此也沒有什麼良好的解決辦法,陸安珩心下歎息,為喪命的產婦母子,也為遭受了無妄之災的周蓮。
沒成想孫辛夷這一次態度極為強硬,直接報了官將罪魁禍首給扔進了大牢,旁人看得心下不忍,私下裡勸孫辛夷看在那人喪妻又喪子的份兒上,饒過他這一回得了。
孫辛夷卻通通不聽,就連凶手的父母跑過來,可憐至極地給他跪下來不斷磕頭都沒讓他動搖半分。
眼見對方求情不成反翻臉,對著自己破口大罵,孫辛夷冷靜地抹了抹臉上的唾沫,而後一甩袖子,冷冷地道:“你兒子可憐,我的弟子就不可憐了嗎?你們可知右手對於大夫而言,意味著什麼?”
幾年苦學全都作廢,對以後的婚嫁也有極大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周蓮此時的精神狀態絕對不算好,整天被噩夢驚醒,一見到手術刀就發抖,固執地將產婦母子的兩條性命背在自己身上,誰勸都沒用。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打擊之下,短短幾天,周蓮已經憔悴得沒有個人形了。
孫辛夷隻要一想到周蓮如今的狀況就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怒火,你弱你有理,彆人就活該被你們糟蹋毀了一輩子嗎?
陸安珩對孫辛夷這麼強硬的做法還挺驚訝,不過想了想他對醫術一道的追求,頓時就理解了。
要陸安珩說,孫辛夷這處理辦法也沒毛病,律法說話,還是挺公平的。
那傷人的大漢果然被判了□□,倒是震懾住了不少心思浮動之人。
孫辛夷出了一口惡氣,卻又為開始為自己的弟子發愁,那樣糟糕的精神狀態,孫辛夷簡直擔心周蓮會撐不過這個年關!
倒是阿青聽聞了此事,自告奮勇地前去勸說了周蓮一回。也不知阿青說了些什麼,周蓮緊繃的神經明顯鬆緩了許多,心結一解,周蓮的身體狀況也跟著好轉了起來,可算不是之前那副氣若遊絲,隨時可能閉眼去見閻王的嚇人模樣了。
陸安珩得知此事後也鬆了口氣,心說看來還得專門給大夫,尤其是女大夫們弄個心理疏導師什麼的,隨時關注她們的心理健康問題。
也不是陸安珩看不起女大夫,而是目前來看,剖腹產手術肯定會是女大夫的主場,外科手術比之傳統中醫的望聞問切的診治手段而言,確實要血腥得多,一旦失敗,結合那一幕幕血淋淋的場景,絕對能給大夫帶來極大的心理陰影。
陸安珩想了想,覺得阿青挺適合這份工作的。
不過這也隻是陸安珩暫時的一個設想,還需要好好琢磨琢磨,陸安珩也就暫且將它擱在一邊了。
兵部那邊,為了慶祝來了陸安珩這個救世主將他們從中二少年的荼毒中解救出來,一眾同僚特地斥巨資請陸安珩在京城中數得上號的白玉樓好好吃了一頓。
酒足飯飽之後,陸安珩正準備回家呢,就見一名同僚賊兮兮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對著他使了個眼色,而後將他拖到另一旁的廂房中,拍了拍手,便從裡頭走出來一個一襲粉衣,身段妖嬈的美人。
看著這家夥給自己遞過來的隱晦眼神,陸安珩心裡頓時罵了一句媽的智障,合著這家夥是來給自己送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