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組的確是曾經赫極一時的大勢力,但在領導者年老、繼任者年幼的情況下,實力雖然還在,卻也有些不如從前,所以便有人懷疑起這是奴良組放出的虛假消息。
不管真相如何,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號稱是早逝的“奴良組二代目”的妖怪,實力是真的強大。
當這個看上去總是帶著些懶洋洋氣息的妖怪,一邊在宴席上隨意盤腿喝著酒,一邊與其餘妖怪閒聊的時候,那慵懶的姿態,竟是叫人目眩神迷。
閒散。
傲慢。
狂放不羈。
可以說是心胸寬廣,也可以說是目空一切。
雖然是在笑著,那雙金色的眸子裡,卻似乎沒有把任何一切放在眼中。
就在有妖怪忍不住上前找事,黑發金眸的妖怪也隻是抬起眸來淡淡看了一眼。
他饒有興味地聽著,也不反駁,直到妖怪用他同樣早逝的妻子來嘲諷他時,總是笑眯眯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滑鬼頭才緩緩地抬起眸子。
那雙總是閉著一隻眼睛的眸子,終於全部睜開。
金色。銳利。冰冷。
縱使外表再如何俊美,宛若人類,但妖怪的天性是不會改變的。
被危機籠罩著卻一無所知的妖怪還在大放闕詞:“你真的是那個奴良鯉伴嗎?我可是聽說名叫奴良鯉伴的滑鬼頭死了很久了,難不成你還真是從地府爬出來?”
他露出了個惡意的笑容。
“對了,你的那名人類妻子呢?把心愛的妻子孤零零的丟在地府裡,是不是不太好呢?”
人類和妖怪的故事,故事的過程百人千麵,但故事的結局總是千篇一律。
身為人類的姬君死去,隻留下妖怪孤身一人。
妖怪為了讓心愛的人類複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甚至寧死也要擁有自由的大妖怪第一次向神明低下高傲的頭顱,把靈魂抵給了地府,不到沒有挽回,反而造成了一個可悲的怪物。
親手殺死了千方百計想要複活、無比摯愛的妻子,這種足以讓任何存在崩潰的事情,後人甚至無法想象當時的奴良鯉伴的心情。
之後不到幾年,曾經赫赫一時的大妖怪便逐漸消失了蹤跡。
有傳言他去尋找彆的複活方法,有傳言他心如死灰,身體大不如前。
隨著時間的流逝,奴良鯉伴再也沒有出現過,大家都默認“奴良鯉伴”已經死亡了。
這段令人唏噓的感情,終究也成為了彆人口中又一個人類與妖怪相愛的可悲故事。
此刻,妖怪的這番話,無疑是生生將人的胸口撕裂,往彆人最難以忍受的傷處踩。
“啊。”
黑色長發的青年輕笑一聲。
他的表情甚至沒有多大變化,隻是在嘴角緩緩勾起笑容,金眸最深處堆壓著風暴。
滑鬼頭一點一點、仿佛仍然漫不經心般從身上拔出木刀。
“喂。你——”
他說。
“真是……”
“真是——”
嘩啦。
刀光寒閃。
妖怪還想繼續挑釁,但很快,他就驚恐地發現,他再也說不話來了。
血線慢慢在脖子處浮現。
然後。
一滴血液淌下。
妖怪驚恐地捂住脖子,張了張口,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便身首分離。
“你。”
“真礙眼啊。”
黑發金眸妖怪輕笑著說。
在座的妖怪莫不驚然。
隻一式,就將前來挑釁、同樣威名赫赫的大妖怪斬落在木刀之下時,宴會頓時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從此,再也沒有人或妖怪敢在明麵上有任何質疑。
回想起自己收集到的消息,赤司征十郎不動聲色地收斂起所有情緒。
彆看此時隻有奴良鯉伴一個人進來,但赤司征十郎知道,門外肯定有很多妖怪在外麵虎視眈眈的盯著,隻要他稍有異動,隨時有可能衝進來撕碎他。
因為實在是太奇怪了。
一個是人類,一個是妖怪。
人類向妖怪提出了交易,涇澤分明的兩個世界突然產生了交叉,怎麼能不叫人驚疑。
然而,在妖怪藏得很好的打量視線下,紅發赤眸的少年直起上身,看著懶洋洋坐在地板上的奴良鯉伴,半晌,笑了。
“您既然來了,相信應該已經有所決定了吧。”
奴良鯉伴看著對麵紅發少年溫和的笑容,目光在對方赤色的雙眸上停了停。
那赤色的雙瞳,有金色一閃而過。
奴良鯉伴沒有說話,白皙修長的手指摩擦著茶杯。
嘴角緩緩勾起。
身上流動著遠野家族血液的赤司家的小子。
直死之魔眼的變異嗎。
黑發金眸的妖怪抬起眼睛。
“可以。”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