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理先前還在想, 心動什麼是不可能存在的,隻存在於想象之中, 而且她還分析過自己和晴明兩人之間會不會產生什麼火花, 當時她是否定的, 因為她覺得晴明有時候挺不懂風情的。
安倍晴明雖然身份上低了些,但他天賦高, 相貌又好看,平安京中還是有不少貴族姬君看上了他的, 繪理和安倍晴明玩, 去找他的時候自然也能撞見其他姬君來“偶遇”他的情景。姬君們美貌動人,遇到一些小小的麻煩,隻需要舉手之勞而已, 明明好幾次可以借機刷好感的時候,他卻總表現得像是沒看到一樣。
然後, 白皙的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 目不斜視,就這麼略過了楚楚動人的姬君, 朝繪理走來。
繪理的目光有些複雜。
小姬君曾好奇地問他為什麼總呆得像個木頭, 是姬君不夠美貌, 還是當時的風不夠動人?
但是現在,這個在她印象中向來懶洋洋的家夥, 此時卻用一雙斥滿著細碎笑意的黑色眸子看她, 長卷的睫羽細細密密地垂落, 在白皙的臉上垂著幾分陰影, 掩不住黑曜石般的溫潤,唇邊的笑意似乎也多出了幾分溫柔繾綣來。
“姬君。”
他輕聲喚道,清朗的聲色中笑意愈發明顯。
“啊?”
繪理驀然驚醒,耳尖後知後覺地有些發燙,看著安倍晴明一雙眼睛,小姬君又莫名想起了他剛剛那句“想要什麼”,說得溫柔縱容,像是她如果開了口,不管她想要的東西有多麼難得到,他都會想法設法幫她取來一般。
“在發呆嗎?”
安倍晴明伸手,輕輕撫了一下繪理的長發,為她將被清風微微吹亂的碎發彆到耳後,露出那白嫩耳尖,上麵蔓延的淺紅如同胭脂暈染。
他的動作突然,繪理的呼吸便是一窒。
麵對這般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親昵的時候,小姬君向來是不知所措的。
況且和陰陽師相處的時候,雖然很熟悉了,但他總是恪守禮儀的,很少會做出什麼越軌之舉。這樣突如其來、帶著幾分戀人般的繾綣動作還是第一次,哪怕繪理對親近信賴的人向來大大咧咧,又親又抱地撒嬌,但此時,她仍然感到了不自在,甚至在安倍晴明帶著笑意看向她的時候,小姬君更是莫名地緊張起來。
她忍不住……就退了退。
像是被嚇到的鳥兒一樣瞬間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蹭蹭蹭後退兩步,桃金色的杏眸下意識地警惕地看著他,偏偏一張精致白皙的臉紅暈漫染。
繪理色厲內荏道:“你、你乾什麼!我……我允許你摸我頭發了嗎?”
明明是刻意擺出了超凶的樣子,語氣也凶巴巴的,卻可愛得讓人恨不能揉亂她的頭發,看看她到底會更努力地露出軟乎乎的小爪子來威脅人,還是會被欺負得哭出來。
“嗨~嗨~”
“是我錯了。”
安倍晴明以扇掩唇,以免小姬君下一秒真的惱羞成怒給他看。陰陽師認錯也認得乾脆,隻是懶洋洋的語調本就容易給人敷衍之感,何況他根本就沒打算多麼掩飾,聲音裡的笑意更是要透了出來。
繪理感覺自己的耳朵和臉更燙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頓了頓,還是氣呼呼地重新坐下。
小姬君心想,她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有種不自在的感覺,就算要落荒而逃,這個對象也不可能是她!
安倍晴明眼中笑意更加明顯,他將桌上的糕點推得更近繪理幾分,是認錯和討好的動作,“吃嗎?我記得你很喜歡吃這個口味。”
繪理給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嘀咕說:“拿我的東西來討好我,也太敷衍了些吧。”
“誒——”陰陽師故作苦惱地歎氣,“因為小姬君太富有了,以至於我想要拿來些什麼東西來討好你,也沒有任何途徑和辦法。”
他望了小姬君一眼,又垂下眸子,隻輕笑了聲。
“何況……”
“何況什麼?”繪理最不喜歡就是平安京裡大家說話都喜歡隻說一半的調調了。
陰陽師像是知道她的不滿,但他就是想要逗她,所以剩下半截話,他索性咽了回去,紙扇不緊不慢地敲在手心,“不。沒什麼。”
繪理:……
信不信我打哭你。
安倍晴明看著氣呼呼的小姬君,忍不住就露出笑容。
他的視線在小姬君的腰側一掃而過,精美的玉飾旁係著一抹白,狐狸被襯得愈發靈動,陰陽師微微垂下目光,長睫掩住黑眸,唇角的笑意不自覺地深了深。
他沒說的是,他已經把他最珍貴的東西,都送給小姬君當做禮物了。
送出去的時候是鬼使神差,但事後回想起來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的後悔,甚至看著小姬君沒有嫌棄簡陋,將他的禮物佩戴在身上的時候,那種不由自主地想要露出笑意來的心情。
其實早就明白了。
第一次見麵時還不覺得,可是現在想來,那晚的月色真美,連同月色下的人都仿佛籠著一層光,好看得不可以思議。
安倍晴明自然是有事情要辦的,他不像小姬君,每天無所事事,無聊到長草,事實上,他能擠出時間來陪繪理浪費都是一件值得驚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