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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雖是笑著的,可心裡卻是愁苦。
夜越來越深了,慕娩還是沒來,也是很好,就這樣吧。
她送走了林致之和謝知禾她們,一個人在這亭子中喝悶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前路道且長。來!我乾了!”江黎躺在亭子欄杆上,舉杯對月,笑得放蕩。
但杯中酒照出來的眼神卻有些悲戚,她仰頭,閉眼喝了下去,好酒!
在睜開眼時,卻見故人就站在眼前,那人一身素白清麗衣裳提著一盞昏黃的燈,如皓月般冷淡,就這麼站在她的麵前,“阿娩?”江黎一時有些愕然,眯了眯眼,下意識抬手拿手臂擋了擋自己這副醉樣,隨後笑嘻嘻給她倒了一杯酒,“給,我的喜酒!”
可慕娩並沒有接,臉色有些陰沉,她將那酒杯打翻。
“阿娩啊,這是杯好酒,很貴的。”說著,江黎便彎腰去撿,她刻意避開慕娩的目光。
“你……之前不是這樣。”慕娩終究還是開了口,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她的眼中更多是對江黎的心疼。
江黎有些溫熱的手撫著她的臉頰,目光溫柔,一種哄小孩的語氣道:“好阿娩,彆哭了,好嗎?”
她的身高要比慕娩高出一個頭,慕娩抬頭看她,一如多年前。
***
那年,她9歲,她14歲。
她猶記得,那年寺廟的楓葉很紅,但都不及那個仗劍的紅衣女子鮮豔。
慕娩小的時候便體弱多病,沒少因為這個被人笑話是個病秧子,身子不好本該在家裡好好呆著,但她骨子裡偏是個不服輸的性子,經常女扮男裝溜去學堂同那些男子們一同學習策論作詞之類。
後來被發現,夫子便嘲諷她,說她做的詩句都太小氣,以後也就隻會寫寫閨怨詩,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她不服。
直到哥哥的同窗,也就是她一直愛慕的人這麼說道:“你家小妹寫的詞倒是婉轉清麗,在閨閣女子中也可以稱得上有才了,但……也就這樣了。”
慕雲川倒有些不服,“我小妹若是個男子,以後必定中狀元。”
“嗬,也就是你了……這麼寵你妹妹。”宗政冷哼笑道。
“笑話,那可是我唯一的親妹妹。”慕雲川倒很是得意。
那天慕娩就躲在牆角,一切都聽得清楚,原來,自己一直看不上的草包親哥哥這麼維護自己,而自己一直崇敬的人,居然這麼看不上自己嗎?
慕娩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宗政了。他才華橫溢,作詩策論樣樣都拔尖,她是個慕強之人,自然就留意到這個宗政公子,之前還時不時去模仿他的詩句。
現在在他看來,自己不過東施效顰吧。
自那以後,慕娩就很少作詞看書了,都是乾些一個病秧子小姐該乾的事,她心裡一直暗暗羨慕那些身體康健的人,某個秋日下午,她去了萬山寺祈福,為自己也為了她那因闖禍跟人打架結果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哥哥。
她很久沒出來了。
那天萬山寺的楓葉很紅,清晨一聲鐘鳴伴隨著鳥聲輕啼。
“不及飛鳥渾自在。”慕娩看著天空中飛翔的鳥感歎了一句,上了香之後卻有些迷了路。
隻見角落裡有那麼幾個小男孩竟欺負一隻貓,慕娩當然看不過去,也不顧疏影的阻攔衝了幾句,“喂,你們在這裡欺貓,不道德吧,而且這裡可是寺廟!”
她擋在那隻戰戰兢兢的因為腿受傷而不能動彈的貓咪麵前,正義凜然,而疏影有些害怕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