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自己的身體隻為他展示。
那一晚,這個高高的糙漢子第一次嘗試到了什麼是溫柔鄉,可是對她來說卻是數不清的夜晚交織在一起的痛苦與麻木,像張密不透風的網一樣把她困死在裡麵。
窗前燭火微晃,可是她看不見光。
第二天,漢子又來找她。
她欲擒故縱拒絕了他,故作高傲又不失嬌羞道:“奴家賣藝不賣身,昨晚隻是個意外。”
隻賣藝不賣身?他驚喜著麵孔,讚揚著她,說她果真與其他那些自甘下賤的人不同。
嗬嗬,自甘下賤?她在心裡輕輕鄙夷了自己,也笑了這世道。
自甘下賤,嗬。若不是生存,誰又願意自甘下賤,是她願意賤的嗎?
正月十八那天,這個漢子用八抬大轎娶她進門,樓裡的姐妹紛紛羨慕極了,覺得或許自己以後也能遇見個有情郎。
而那天,也是她這一生,最風光的第一天。
隻有樓裡的阿嬤靜靜看著那東逝的江水,心裡感慨道:“來這裡的男人又有幾個會是真的忠厚老實呢?”
癡情窮漢子攢錢娶醉香樓花魁的事情傳遍了整個江州。
這件事被改編成了無數個愛情話本。
徐中在他們眼中成了個救風塵的大英雄,而芍藥……也僅僅就是芍藥而已,幸運的那個被救走的青樓姑娘。
話本裡原本該是兩個主人公,可是芍藥卻沒有自己的名字。
在彆人眼裡她的名字不重要,所以,她也就漸漸輕視了自己的名字。
“不,我不叫芍藥,我叫阿滿!陳阿滿!”這是阿滿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怒吼,即使被嬤嬤拿鹽水抽打著仍然不肯屈服著低頭改口。
“奴家芍藥,歡迎公子下次再來啊。”芍藥勾著男人的腰帶,一副小妖精模樣。
“什麼芍藥?我現在是徐中的妻子,可是良家婦女,可與這麼你們這種煙花柳巷的輕佻女子不同。”舉著菜籃的徐家婦不屑地看著她昔日的姐妹們。
三年過後,她仍無所出,因為在青樓的那些日子裡傷了身體,本來就很難懷孕。
徐中開始嫌棄她。
他開始嫌棄她這黃臉婆模樣,嫌棄她那長著老繭的手,一點都不似那青樓彈琴女子般那樣,根根都如玉蔥般纖細。
可是明明三年前,她十根手指也是纖細如玉蔥般啊,她的手也是彈琴的啊。
她為了他,洗衣做飯,生了凍瘡和老繭。
可他卻嫌棄她,容顏不再……
她怎麼都想不到,她做青樓女子時最羨慕那些良家婦女那般可以活得有尊嚴。可當真的成為良家少婦了,卻又開始埋怨,丈夫的心隻在那些青樓女子上。
她求他彆去,可他開始毆打她:“你是不是忘了,是老子把你從那地方娶回來的,你有什麼資格攔老子!”
她隻能哭著默默忍受,一個人獨自從天黑熬到天明。原來,逃出那張網後的夜晚也並沒有那麼好過。
她好像進了另一張網,鋪織這張網的是丈夫的苛責與嫌棄、鄰居的閒話和嘮叨、還有她自己對自己的埋怨。
為什麼就不能趕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