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了這些不打算相交的人,喬庭淵總算歇了口氣。
喬庭淵點好了菜,就聽見背後傳來了下樓梯的聲音,還有說話聲。
“這回隻是讓那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子走了運氣而已,江兄不必介懷。”
喬庭淵夾菜的動作一頓。
江己年和煦的嗓音緩緩說:“萬不可這般說。”
他似乎是在為喬庭淵美言。
“這世間能碰上運氣,乘機飛天的人少之又少,大約是伯樂之於千裡馬。”
“再說,我與這位喬郎君並無交際,不了解其為人,還是暫且不談這件事了。”
有了江己年這麼說,一行人便換了話題,嘻嘻哈哈的走過去。
喬庭淵感覺得到,江己年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有一種居高臨下之感。
等到他們走了,沈近存戳了戳喬庭淵,說:“沒想到這江郎君的為人倒還不錯,肯給你說話呢。”
之前在喬庭淵考上了府試,成了童生之後,偶有縣裡讀書人的聚會,但喬庭淵從來不去。
縣裡文人的人便鄙視喬庭淵,不大能夠看得起喬庭淵從泥土地裡爬出來的身份。
康朝把人三六九等分的很開。
民間裡,世家貴族,當官的聲望最高的,其次便是文人讀書人,再之後就是小的官吏,給政府辦事的。
農民算不上最低,下麵還有勾欄裡的戲子妓子、婢女仆人這樣的。
至於商人,雖然聲望是最低的,但誰讓人家手裡有錢,倒也會忌憚一二。
喬庭淵微
微斂眉。
沈近存看他似乎心情不佳的樣子,倒是有些奇怪,“你這人,這種好日子,是不是想起什麼愁心的事情了?”
喬庭淵搖了搖頭,兩人吃了酒菜便回了居住的客棧裡。
因為顧忌著沈近存的心情,喬家的人並沒有表現出多麼的喜悅。
等兩家人都商量好返程時間,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喬成一回房就憋不住了,喜形於色,美滋滋的拿出了一壺酒,還配上了一碟小菜。
他翹著二郎腿,搖晃的點著頭,“我今晚要好好的喝兩盅!”
喬庭淵自然也是心裡高興,但他眼下這個年紀不大適合喝酒,影響自己的身體發育。
他倒了兩杯茶水陪著喬成一起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說起最開始,喬庭淵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家裡窮到整日吃野菜根,喝著冷水下粗米飯,就連稻殼都吃過一陣子。
後來喬成承了木匠點好一點,但是喬庭淵又調皮又愛生病,窮人的家裡最怕的就是病。
整個家裡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幸好後來喬庭淵變得聽話了,知道照顧自己的身體,又給家裡出主意。
隨著喬庭淵學習的出眾加上一家人的起早摸黑,日子漸漸的好起來,生活有了盼頭。
“爹?”
喬庭淵陪著喬成嘮嗑嘮到了半夜,眼見著喬成視線朦朧,喬庭淵揮了揮手,確認喬成已經意識混沌。
他把喬成清洗了一下,便抗到了床上,給他蓋上被子。
喬庭淵從床底下摸出喬成塞進去的木板,重新搭在了屋子裡,裹著被子躺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喬庭淵美夢之中清醒過來。
他昨晚夢到了雯娘婚後夫妻生活幸福,父母親笑意盈盈,爺爺奶奶身體健康。
喬成雖然喝了酒,但在喬庭淵醒過來之後,他也很快清醒的揉了揉頭。
“今天沒什麼事兒,最後把鋪子定下來吧。”
喬成昨晚上雖然是喝醉了,但是還是在嘮嗑的時候把定下來的鋪子都記了下來。
喬庭淵點點頭,“走吧,先去吃早飯。”
父子倆下了樓梯,喬庭淵明顯的感覺到一樓吃飯人的視線瞬間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喬庭淵談不上什麼感覺,倒是喬成又是有些驕傲又有些不適的,悄悄跟他說:“
平安啊,我今天穿的這身衣裳還不錯吧。”
“相當不錯,就書裡說的那個詞兒,玉樹臨風。”
喬庭淵笑眯眯的誇著。
實際上喬成這些年的起早摸黑的操勞,原本的喬家人一脈相傳的白皙膚色都已經變得黝黑,眼角唇邊都是明晃晃的皺紋。
這出發之前特意準備的一身衣裳,還是何杏想到了萬一是真的成了秀才公,喬成的衣裳便要準備好了。
“那是。”喬成沒有害臊,實打實的挺了挺胸膛。
說著話,突然門口來了個官差,一身官府。
客棧說話的人都靜了靜,而後才若無其事的繼續說著話,一邊餘光看著。
官差朗聲問:“哪位是喬庭淵喬秀才?知府大人有請。”
喬庭淵與喬成對視了一眼,看著喬成眼神裡的緊張,喬庭淵趕緊握了握他的手,“應該沒什麼大事兒。”
雖然是這麼說,喬成還是憂心忡忡的看著喬庭淵和官差走遠。
在喬成的憂心之中,視野轉回了昨天放榜之後的譚府裡。
“今年前二十名的文章都已經拿過來了?”
譚知府看著仆人點頭,悠悠的拿起他們的卷子。
從前向後的翻閱。
譚知府既然今年正式接手了光州的考試,便要對府學裡的生源質量負起責任。
“榜首是——喬庭淵。”
譚知府看著喬庭淵的卷子擺在了江己年的上麵,心裡一頓。
旁邊的那位發色微微有些泛白的中年人聞言微微一怔,思緒轉眼之間回憶到了當年那個在茶水攤邊摘葉菜、救助孕婦的人身上。
“倒是巧了。”
譚知府好奇,“查公是認識此人?”
查鬆簡單的說了當年的事情,譚知府笑了笑,把當初吳娘子被救的事情也說了。
查鬆的笑意加深,“果真是緣分。”
譚知府把手上的那份卷子遞給查鬆,“您看看,不愧是您看中的人。這份卷子能壓得下江家的那位長子,也是因為言之有物。”
查鬆抖落了試卷,細細的看了一邊,而後輕輕一笑。
“穩中求進,又不冒失,還言之有物。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
查鬆眉頭皺了皺,“就是這詩賦還有策論還需要再精進。”他的視線放到最後,上麵寫著學政審批過的名
字。
“今年的學政原來是那個老匹夫。”
查鬆抬了抬眼皮,心裡冷哼一聲。
他原本是吏部尚書,更是太子太師,卻因為太子病逝的緣故,傷心之下向皇帝請辭回家休養。
當然,這隻是給出來的官方說辭而已,說出來好聽一些罷了。
太子都死了,他們這些□□自然被其他皇子的派係瘋狂蠶食,查鬆這一派的文人更有數人被冤入獄。
查鬆索性避開了這個風頭。
“你是要叫他們過來?”查鬆捋了捋修出來的胡須,把卷子放下。
譚知府聞弦知雅意,立即笑道:“現在就喊人把他們都叫過來看看。”
這才有了喬庭淵走的這一遭。
但是喬庭淵並不知情這背後的緣由,卻不像喬成一樣惴惴不安,他仔細的想了前前後後的事情。
他與譚知府唯一的一點聯係就是那位吳姓的小娘子。
喬庭淵摸了碎銀給了兩個官差,打探了一番。
原來是請了前二十名都過去了。
等到喬庭淵到了衙門的時候,已經有十個人從衙門裡出來,一個個的麵上都是有著喜色。
喬庭淵心下便放鬆了許多。
“與添?”
喬庭淵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魏與添轉身過,眼神說不上愉快,總體來說偏冷淡。
看樣子也是院試成績並不符合魏與添的心理預期。
喬庭淵掃了一眼,江己年已經來了,他身邊還有幾個人,時不時的笑一下,倒還算放鬆。
喬庭淵與魏與添安靜等待之際,傳來了腳步聲,十人趕緊都肅穆。
譚知府臉色嚴肅的說了一些辛苦安慰的話,而後又說:“府學裡都是學識淵博的老師前輩,也為大家提供了專心讀書的學習環境。”
“這是介紹信,按時去府學報道。”
“話說在前麵,府學的環境可能比不上你們在家裡的衣食住行。”
“但是讀書不要講究太舒服,免得忘了讀書的根本就是吃苦。”
譚知府的視線從江己年那幾個富家貴族的身上經過,意有所指。
譚知府又對著喬庭淵和魏與添幾個家境貧寒的學生說:“若是有任何需要都隻管和我說,不能在讀書上少了必需品。”
有了這兩廂對比,那幾位嘻嘻哈哈的富家子弟也收斂
了表情。
也是因為他們先不給臉麵,在等人的時候嘻嘻哈哈,沒有恭敬的意味。
譚知府當官這麼多年,還拿捏不住幾個小子?
喬庭淵挑了挑眉,他這還隻是剛做了一位秀才就已經要感受到了官場之下的洶湧澎湃。
喬庭淵眼神微動,心裡想了許多的彎彎繞繞,但是還是趕緊的對譚知府應和。
“記住了。府學不是讓你們去嘻嘻哈哈的,年末的時候還有考試,若是沒有通過,這府學的門檻可能就是要拔高一波了。”
秀才們的考試不隻是院試這一關,還有入了府學之後的小考、科試都是為了檢查這幾年學習之間有誤濫竽充數的人。
不通過的人是無法進行鄉試的,通過的人叫做“錄科”。
“學政等會兒便來。”譚知府交代完便走,剩下的就是學政的任務。
學政負責的工作則是把這些錄取上的人登記在冊,分批次把人劃入縣學和府學裡。
而且還會給予每位新生一朵紅花,或者是錢物這種以作犒賞。
而喬庭淵幾人需要填寫年齡、籍貫、三代履曆這樣的,差不多是再次填寫親供的意思。
幾個人結束了這一活動,喬庭淵不覺揉了揉太陽穴,頗有些瑣碎。
正向外麵走,衙門裡一位素色衣裳的人走近喬庭淵,小聲說:“喬郎君,大人請您去裡麵一敘。”
喬庭淵眉尖一怔,知府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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