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庭淵回了家裡休養了兩天。
寧渙之那家夥,找不到他那些狐朋狗友來玩耍,又不敢去勾欄球場裡找樂子,隻能跑到喬庭淵家裡。
“喲嗬,你這還沒有成婚,就先不行了啊。”
寧渙之看著喬庭淵還在捂著腰坐起來,頗為暗示的說。
喬庭淵扔了本書過去,“總是比你要強一些的。”
兩個人算是逗完了嘴,開始說起了正事。
“這次的試題你有把握沒有?”
兩個人在一起學習的久了,對彼此的水平都有一個清晰的認識,也不用過分自謙,直接討論起來,了解題目難易程度就行。
而喬庭淵在寧渙之認識的人裡麵,是最能夠準確認識到自己能力的人。
寧渙之是比較相信喬庭淵的判斷。
喬庭淵深深的搖了搖頭,“你難道沒有被熏到?”
“我直接熏得都認不清上麵的字是什麼了,幸好最好雨停了,來了一陣子的風,吹走了味道。”
“要不然我是真的要交代在那裡了。”
寧渙之素日有熏香的習慣,更不像喬庭淵還在農間裡接觸過糞便澆灌田地的味道。
真叫人是臭昏了頭。
“這回的題,就是第一場與第二場的題目比較難,尤其是第二場的雜文,太過冷門。”
這是總得來說,單獨對喬庭淵個人的話,還有第一場的詩賦。
本來最後一場是最有把握,穩操勝券的事情,偏偏一個大麵積的竄稀影響了整場考試。
寧渙之歎氣。
“都怪這個負責飲食的人,小爺我要是找到了他,非得拔了他的皮。”
喬庭淵也覺得這場考試的飲食應該是出了岔子。
一個由皇帝指派的翰林院臣子來充當監考,發生了這麼大的意外,怎麼可能不向上稟報?
在這樣的場合,就算負責飲食的人想貪錢,但這也未免太過直白了吧。
喬庭淵直覺,這應該是屬於一場政治鬥爭。
當他身體有了好轉之後,把這個猜想隱隱跟查鬆透露的時候,查鬆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也是你們這屆的生員平白的受了這個禍事,不過應該是有人會給你們討回公道的。”
查鬆沒有透露過多,現在這些政治鬥爭並不屬於喬庭
淵的世界。
一個是影響學習,另外一個是在喬庭淵還沒有確定自己讀書究竟是為什麼之前,就參與了政治鬥爭,會被人騙得找不到北。
政治鬥爭這種東西,要麼一條路走到黑,要麼就是牆頭草,隨時又被出賣的風險。
“明日就是放榜的時候了,你也不用去看榜了,在這兒等著就是,。”
喬庭淵一怔,這裡確實是譚知府的院子,前麵就是譚知府的辦公區域,會有衙役們先知道消息一些。
平日裡他都是從側門進的查鬆這裡。
久而久之都快忘記了這事兒。
寧渙之卻不乾了,“那還有什麼意思,不成不成。”
“放榜了不親自去看,那還叫考鄉試嗎?”
“我都定好了位置,就在貢院旁邊。”
看著寧渙之這麼積極,喬庭淵十有□□的確定了,是寧渙之可能是想去人多的地方放風了。
查鬆揉了揉眉頭,“你們兩個小子,出去出去。吵得老夫頭都疼了。”
……
等到了第二日,本來是回回都很淡然的喬庭淵差不多是現代時間的三點就坐了起來。
他這回也很難克製住自己內心的那種激動雀躍的心情,又有一種隱秘的退卻之情。
喬庭淵隻好摸出來了書,把油燈點亮,開始學習。
總之不管考沒考上,這書總是要用得到的。
鄉試過後,可就真的是一步登天的會試了。
喬庭淵一想到會試,就心跳忍不住加快幾分。
一直這種狀態,捱到了五六點的時候,喬庭淵終於是把自己的熱情消耗了乾淨,悶頭睡倒在床上,直到被寧渙之從床上拖起來。
“行了行了。你先出去。”
喬庭淵把寧渙之趕跑,自己套上了衣服,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
這種猛地睡眠不規律,對喬庭淵來說,根本想不起來掛念在心上的放榜成績了。
等到了摩肩擦踵的酒樓時,喬庭淵勉強打起了精神。
這回寧渙之定的位置是在一樓,更方便聽戲。
而坐在喬庭淵對麵的,好巧不巧就是江己年。
喬庭淵遠遠的看過去是江己年如同自己一樣的溫柔笑意,但是喬庭淵還是眼尖,能夠分辨得出來,江己年笑容之下的矜貴。
喬庭淵看了一眼就不再打量,反
倒是寧渙之跑過來說,“嘖嘖嘖,看江己年這個架勢今年的解元是他了。”
此時喬庭淵也點了點頭。
上回是江己年屈居自己之下,這回自己還真沒有這本事了。
“至於我今年的亞元肯定是沒跑了。”
寧渙之頗為自信,一副已經把第二拿到手裡的樣子。
譚知府對寧渙之這副懶散的樣子也沒有什麼要求,前三名確是一定要拿到的。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便轉向台子上,眼看著說書的人。
但是這個時候能夠沉下心、靜下氣,看說書的人寥寥無幾。
喬庭淵倒是挺少聽人說書,此刻有些聽得入神了。
雖然康朝人們在思想上並沒有什麼修真這樣的天馬行空,但是論故事曲折程度、高潮的把握卻也是拿捏的到位。
還能精準的捕捉到一些奇聞異事。
“來了來了。”
外麵忽然一聲鑼響,震得喬庭淵一個激靈。
“你讓人去守著了?”
“那肯定的,都是府上數一數二的壯漢。”
就算仗著身高:“郎君我也去看看吧。”
“還是彆了,那裡麵的人太多了,你也不一定能夠看到,這麼熱的天氣,在這兒等著就行了。”
喬庭淵便數著手裡的瓜子,一點點的等著——
“郎君郎君——”
那人跑過來,興高采烈的喊著,說:“郎君,您是第三名,是經魁呢。”
寧渙之當即一驚,“第二名是誰?”
“是喬郎君,恭喜喬郎君奪得亞元。”
不止一個人聽到了仆人的稟報,眾人的眼光裡皆是豔羨。
但喬庭淵緩緩握住了手掌心的乾果瓜子,硬的果殼刺得喬庭淵手掌心疼。
對麵的江己年緩緩看了喬庭淵一眼,微微一笑,是在為他慶祝,祝他奪得亞元。
那位仆人接著說,“江郎君是頭名解元。”
江己年的笑容很淡,像是全然不在乎的,風輕雲淡的樣子。
可是喬庭淵可記得上次院試之後,江己年的話裡有話,真不在乎的人可不會這副模樣。
喬庭淵收斂了情緒,他早有預料。
第二名的亞元也很好。
對他來說,對家庭來說都是如此。
他便是一位舉人。
而他能在考場
裡有這種發揮,其實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旁邊的寧渙之一頓失落,撐著下巴,坐在桌子邊,“不應該啊。”
鄉試第一名是叫做解元,而第二名是亞元,三到五名是經魁,第六名是亞魁。
“回去給師父報喜。”
喬庭淵拉住寧渙之,兩個人各懷著心思出了酒樓的門,但總體上都不是很愉快。
到了查鬆那處,查鬆聽了兩人的成績,摩挲了一下臉頰,安撫說:“你們倆人能夠這個成績已經出乎意料了。”
這倒是真的。
寧渙之看著聰明,但實際上有一點心比天高的意思,基礎並不紮實。
而喬庭淵是基礎紮實,但缺了寧渙之這種在官宦世家培養出來的,一種獨特思維。
兩人的這個成績放在鄉試裡,查鬆本以為會在五到十名之間,看樣子都還發揮的不錯。
“你還不去給你爹報信。”
查鬆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寧渙之。
雖說是報信,但其實兩個人的成績,出來的時候,譚知府和查鬆這邊都知道了。
但是肯定是人要過去受訓的,考得好也要說繼續不驕不躁,不好要繼續努力類似的話語。
喬庭淵喝了一口水,等待著查鬆說話,他看得出來查鬆是把寧渙之支開,有話對他說。
果不其然,查鬆沉吟了一聲說,“你的年紀也大了,現在對婚事有什麼看法?”
喬庭淵咽了一口茶水,溫熱的茶水讓他的喉嚨有一瞬間的失聲。
查鬆笑了一聲,看出來了喬庭淵的一瞬間羞澀。
他便直說了,“你與小娘子也相見了幾次,都相處的不錯,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想法?”
眼見查鬆都這麼說了,喬庭淵當即起身說:“學生是心悅於小娘子,也有意想求娶小娘子,但不知小娘子的——”
查鬆當即哈哈大笑。
看樣子真是被喜得昏了頭,喬庭淵都忘記細細的思考這件事了。
既然查鬆能問出來,肯定是事先對吳娘子進了詢問的,再來問喬庭淵的意見。
而且喬庭淵考試出來之後,吳娘子也較為大膽的直接派人送了蓮子粥過去,也算是借此表明心意了。
但喬庭淵此時被晃了心神,居然尚未發現,隻是考慮到了吳衣水不願意的情況。
聽著查
鬆的哈哈大笑,喬庭淵才恍然大悟,當即再次鞠躬。
“學生願意。”
查鬆看著喬庭淵,眼裡帶著慈祥。
“定個時間把正常的程序都走一邊吧。”
“先定下來交換帖子,等你用心把科舉上的事情完成了,再來成婚,免得耽誤了自己的時間。”
剛開始的查鬆收喬庭淵為徒,其實是自己在光州還要耗上幾年,他索性閒來無事便收下了。
但是喬庭淵愈加出色的能力與從不敷衍的態度,讓查鬆頗為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