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棠舟是從十八歲那年開始,失去了往前數五六年的記憶,也就是說,關於他那段少年時代的模特生涯,關於T台,關於那些日子裡認識的所有人,發生的所有事都忘得乾乾淨淨了。
除去對事物的記憶,他的生活與學習能力並沒有出問題,因此休學一年後還是按部就班地上了大學,然後接了Mist廣告,再進入了娛樂圈。
黃千說,許棠舟想當藝人的原因很簡單也很直接。
“我想掙一筆錢。”許棠舟這樣告訴黃千的。
司徒雅當時在電話裡一度因為這個問題感到不可思議:“你怎麼會沒發現他失憶?難道你不是應該比較了解他?你之前說你們交往時認識幾年來著?”
“四年。”淩澈不是沒發現反常,隻是因為他不想去了解罷了。
許棠舟的離開對他來說是一段打擊,再次見到許棠舟,他能一起上個節目已經很不錯了。
司徒雅很了解淩澈,卻還是驚歎他的驕傲竟到了這種地步:“天、啊!”
淩澈無法容忍經紀人的嘲諷。
他冷淡地通知:“那又怎麼樣,我今天還是把他臨時標記了。”頓了頓還補充,“是他求我的。”
因為信息素敏感而假性發情,還死咬著寧願憋到流鼻血也不說,四舍五入算是求他標記的吧。
電話裡一片沉默,在司徒雅狂怒驚叫地大罵不該讓他們一起參加節目以前,淩澈就掛斷了電話。
除了寫歌創作,淩澈在“如何快準狠地掛斷電話讓對方罵不到我”這件事上也小有成就。
方才,司徒雅又打電話來,顯然已經過了暴躁期了,竟然有點平靜:“我幫你問了下,失憶這種事很複雜,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能想起來。你最好不要自亂陣腳,先把節目錄了再說。但是,引起失憶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標記清洗手術。”
淩澈聽懂了。
因為AO性彆終身標記本是無法解除的,標記清洗手術算得上是逆天而行。它不僅昂貴,失敗率也很高,很少有人選擇去做這樣高風險的事。就算手術成功了,也有可能留下很多後遺症,腺體的位置連接大腦的複雜神經網絡,引起失憶也不是不可能。
許棠舟為什麼要冒著這樣的風險去這樣做?
到底是因為那次離開是真的身不由己想要回來,還是因為離開他後其實過得不幸福?
不管是哪一個原因,都不重要了。
臨時標記以後,淩澈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不可能放手。
更重要的是,此時眼前的許棠舟已經回答不了他了。
隻能去查。
許棠舟知道搞好關係是首要方針,得到臨時標記是主要目標。
他站在走道裡等了一會兒,見淩澈說完之後沒有下文,便主動討好地問他:“你怎麼還沒睡啊?是因為今天晚上心情不好嗎?”
許棠舟長得太好看了。
當他褪去那層冷冰冰的外殼,這樣忐忑不安問話的時候,淩澈很容易就想到了少年時代的他——很容易羞怯,碰一下就要羞半天,得親親抱抱很久才能好。
淩澈會故意那樣做,故意看他不知所措,然後一整天都抱著人不撒手,直到許棠舟乖乖地任他愛憐,然後小聲哀求他為止。
淩澈經過小半晚的思考,已經拿定了主意。他不屑地否認:“我才沒有心情不好。”
許棠舟臉上寫著“我信了”。
“是外麵太吵,吵得我睡不著。”淩澈皺眉對他說,“頭也很痛。”
許棠舟也覺得有點吵:“哦。”
尤其是夏月她們好像把這裡當成了臨時旅館,他有種他和淩澈是旅館老板的錯覺。一個是脾氣不太好的老板,一個剛被臨時標記過的小老板。
咳。扯遠了。
淩澈說:“你來幫我按摩一下。”
許棠舟:“???”
淩澈居高臨下看著他:“怎麼那副表情,不想按?”
潛台詞簡直就是:還要不要我的臨時標記了。
直A癌實錘了!
許棠舟拿人手軟,又被拿捏住要害,趕緊舔狗上身:“沒有沒有,想按的!特彆想按!哪裡不舒服按哪裡!”
隻要淩澈心情好,怎麼樣都沒關係!
淩澈退後一步,先進房間去了。
許棠舟跟在身後,身上慢慢地熱了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到淩澈的房間呢。這裡屬於Alpha的氣息顯而易見,他覺得他就像一個闖入領地的小白兔一樣,很容易就能被野獸按在這裡這樣那樣。
表臉。
許棠舟不知第多少次唾棄自己了。
他麵無表情地站在屋子中央顱內開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感情。反正那些汙穢的思想都裝在腦子裡,沒人能聽得見!
“坐啊。”淩澈淡淡地說,身上的低氣壓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
“嗯。”許棠舟剛回答完就聽“哢嚓”一聲,他隨著聲音望去,發現淩澈把攝像頭的電源拔掉了。
淩澈就是這樣,想讓拍就拍,不想就不拍,向來都是彆人配合他。他家是節目的金主爸爸,他是這期節目的核心,沒人敢違逆。
另一頭,畫麵黑了。
正摩拳擦掌將監視器的畫麵與今天得知的驚天八卦聯係在一起的眾人:“……”
所有人心裡不約而同罵了一聲“操”。
淩澈走過來時,許棠舟下意識往後退了退,這算是被標記過的後遺症嗎?
他簡直懷疑淩澈之前沒有經驗了,哪有人做個臨時標記咬那麼狠那麼久,還在他的脖子上猶豫了一會兒才下口,搞得他差點就哭了。
要是淩澈現在再來一口,他可能有點受不了。
淩澈什麼也沒做。
他隻是在沙發上側躺下來,然後將頭放在了許棠舟的大腿上,大佬一般沉聲吩咐:“按一下太陽穴就行了,其它地方不用。”
淩澈身上有淡淡的香氣與信息素味道,許棠舟被撩得心跳輕微地加快了:“好。”
他是真心實意答應的。
淩澈說完則閉著眼睛等待服務,一句廢話也沒有。
許棠舟想起了黃千說的“淩澈的頭發是禁區,不要去摸他的頭發”,這麼看來,好像也沒那麼誇張嘛,沒不讓他碰。
他稍稍一遲疑,試探著把手放了上去:“這樣可以嗎?”
頭發軟軟的,和淩澈本人是兩回事。
就像……在擼獅子的毛。
“可以。”剛不輕不重地按了幾下,淩澈的眉頭就漸漸舒展開了。
所以,現在真的就隻是讓他進來按摩啊?
許棠舟歎息一聲,不標記的話,順便貼個腺體貼什麼的也好啊。
沒過多久,在許棠舟以為淩澈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停下了動作。
淩澈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許棠舟。”
許棠舟臉馬上就紅了:“怎麼了?你、你沒睡著啊。”
“我又不是豬,一天到晚都想睡覺。”淩澈睜開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裡一點睡意也沒有。
噗通、噗通。
淩澈頭一次用這種語氣開玩笑,就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一樣。
四目相對,心跳在加快。
是他的,還是淩澈的?許棠舟竟然有點分不清了。
“我聽說你失憶了。”淩澈說,“是什麼都記不得了?”
是黃哥說的嗎?
許棠舟覺得應該是,他回答:“嗯。好幾年的記憶沒有了。有時候在路上遇見同學,也一個都不認得。”
醫生說恢不恢複要看情況。
淩澈繼續問:“那你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許棠舟可不敢說在夢裡做的那些好事,想了想,隻道:“應該是四年前吧,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頭發長一點的時期。”
第一眼在電視裡看見淩澈,他就感到了著迷。
那段時間淩澈走了陰鬱派,他是俊美的類型,長發時半點不違和也不女氣,有種妖冶的屬於男人的颯爽,所以許棠舟才會覺得他像吸血鬼。那時淩澈寫報社的歌,玩弄灰暗,直到現在還有玩憂鬱的底下樂隊把他的那些輕搖滾奉為經典。
聽許棠舟的描述,淩澈大概知道了是什麼時候。
是他們分手之後。
許棠舟失憶的時間竟那麼早。
“我喜歡你那時候寫的《借口》。”許棠舟告訴他,“還有那天米非唱過的《在你之後》。你那時候的造型我也很喜歡,當然現在的也不錯 ,是不一樣的感覺。”
淩澈現在是短發,他的眉骨高,鼻梁也高,無須頭發的修飾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有人說淩澈連一個影子都比普通人好看。
許棠舟又舉例了幾首經典作品,淩澈卻問:“還有呢?”
對許棠舟來說,現在兩人的姿勢用來聊天,真的有點親密了。
一個坐著,一個躺在對方的大腿上,低頭說話,隻有情侶才會這樣做。
他來不及思考其中變化,以為隻是一個臨時標記而已,就讓他們在生理上拉近了距離。有一種說法,說是說被臨時標記過的Omega與他的Alpha之間會有某種輕微的命令與臣服,建立在絕對力量的壓製性上。這種關係絕對不會難受,甚至還會有更想要靠近對方一點的想法。
他現在就是這樣嗎?
“我本人呢。”淩澈坐起來,就那樣看著他,“不是說很喜歡我,因為我才想參加節目嗎?”
許棠舟石化了。
這是什麼意思?臨時標記的秋後算賬?該不會誤會他就是為了騙標記的吧。
許棠舟反應過來,急道:“是真的。”
“我同意了。”
淩澈沒繼續追問,移開視線,彆扭地說了四個字。
許棠舟:“???”
這下他是真的滿腦袋問號了,同意什麼?同意他參加節目?是不是太晚了點?他都已經參加了啊!
淩澈語氣沒什麼起伏,有些霸道:“三個要求。第一個,不準後悔。第二個,不準和其他人勾肩搭背打打鬨鬨。第三個,每天晚上都過來給我按摩,不然的話我就不給你信息素。”
原來在說臨時標記的事!
許棠舟恍然大悟:“好的!”
一次臨時標記隻能維持幾天時間,效果因人而異。
許棠舟回家之後才能再次吃藥,所以他為了保險起見,本還得厚著臉皮向淩澈請求一次淩澈標記,沒想到淩澈這麼好說話。
“我保證一定會做到!”許棠舟有點興奮,“絕對絕對不違反任何一條!你怎麼這麼好啊,不枉費我那麼喜歡你!”
見到眼前人瞬間明媚起來的神采,淩澈眸色深了些,清清嗓子:“……知道了。錄節目的時候,低調一點。”
“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許棠舟立刻發誓。
“我不是那個——”淩澈放棄了什麼,“算了。”
說起節目,心裡一塊大石落下,不用再擔心會隨時出現假性發情的情況,許棠舟終於有精力去考慮這件事了。
他們倆來蘇裡蘭之後就沒什麼商量過接下來的安排,趁著現在氣氛不錯,許棠舟把目前的基礎資金算給淩澈。他們還能免費在小木屋住一天,卻已經隻剩下不到3000塊錢了。
明天他們倒是能免費打卡一個景點,可是接下來還有4天的生活,他們真的窮得很明顯。
搞不好也要學夏氏姐妹租帳篷。
“帳篷……”淩澈思索了一下,“暫時不考慮。我們可以考慮一下怎麼把你買信息素阻斷劑的錢拿回來。”
許棠舟疑惑:“怎麼拿?”
淩澈道:“等。”
他告訴許棠舟,“明天應該就會有結果了。”
*
許棠舟直到節目錄製的第三天才察覺到不一樣。
他這天穿的是短袖,沒有襯衣可以遮住咬痕便貼了一個腺體貼。全節目組,竟然沒有一個人問他是怎麼回事,他明明連借口都想好了。
可是具體是哪裡不一樣,他又弄不清楚。
吃過早餐,他還沒來得及去外麵和其他人彙合,淩澈便叫住了他:“崽崽。”
許棠舟站住腳步,臉有點紅。
每次淩澈這樣叫,他都會不好意思,要是聽習慣了都還好,偏偏淩澈也就是偶爾才冒出一兩次而已。許棠舟基本上確定了,大概率會出現在淩澈心情好的時候。
“怎麼了?”
“過來一下。”
許棠舟回頭一看,茉茉與跟拍攝像竟然都很有默契地退出去了,小木屋的餐廳裡就剩他們兩個人。
這是乾什麼?
他走到淩澈麵前,身上還帶著淩澈的氣息,這令淩澈很滿意。
錄外景的時候為了不浪費資源,所有的攝像頭都是關閉狀態,現在這就沒了盯著他們看的眼睛。可是許棠舟覺得現在他比開了攝像頭的時候還要緊張。
因為他總是會想起上一次沒有攝像頭的獨處,淩澈……那樣標記了他。
淩澈用手拉開他的衣領,看了下貼歪掉的腺體貼:“重新貼。”
許棠舟有點不好意思,是他不嚴謹了,腺體貼歪掉很容易被發現咬痕的。
“你要幫我?”
淩澈:“廢話。”
兩人進了房間,許棠舟從口袋裡拿出腺體貼給淩澈。
兩人指尖觸碰到,竟有一股酥麻感從其間竄過,讓許棠舟耳根發紅。
淩澈注意到了。
他不動聲色,先揭開脖子上的那一張看了下咬痕。
昨晚是他疏忽大意,若不是許棠舟走後他一直睡不著,在網上順便查了查臨時標記後的注意事項,他還不知道Omega的腺體在被咬後如果不護理得當,很容易感染。
其中一條醫囑是,Alpha的唾液裡含有大量修複自身咬痕的有效成分,可以適當以唾液為伴侶修複咬痕。
至於怎麼修複,當然是貓舔幼崽一樣,用舔的了。
眼前的人這麼敏感,還沒做什麼耳朵就紅了,要是真的用那種方式,會怎麼樣呢?
淩澈這麼想著,口中淡淡道:“你的咬痕變紅了,有可能會感染。”
許棠舟低著頭看不見淩澈的表情,卻知道他正在打量哪裡。
他太緊張了,手心都出了汗:“我覺得,明、明天就好了吧。”
還不是怪你亂咬!許棠舟腹誹,還咬那麼重!
他理論知識豐富全拜仇音所賜,耳濡目染下他倒是知道Alpha要怎麼做他才能好得快一點。
正想著,後頸突然傳來了夢裡才有過的觸覺,溫熱柔軟,帶著濕意與呼吸。
條件反射地,他忍不住一下子就顫抖了起來:“淩澈?”
淩澈從後麵攬住他的腰防止他下滑。
隻懶懶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