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是侯府小姐方尤憐,享了兩年榮華,死於火海。
如今,為了謀生,需要換一個新名字。
薑映真勾唇,麵色平淡。
不妨看開一些。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前頭自然直。
會有一番新生活等著她。
終有一日,她會走出嶺南。
她需要這個戶籍。
少女的聲音很輕,隨著清淺的木槿清風,消散在院中,“民女隻怕勞煩諸位。”
齊劉氏一怔,薑姑娘這是同意了?
“那姓名?姑娘,你有名字嗎?”衙役提筆,嘴皮比腦子快,直接問了出來。
待他冷靜下來,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衙役望向少女的時候,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歉疚。
少女是萬郎中的小徒弟,她的名字,就連萬郎中也不知曉。
想必,她是無名無姓的奴隸。
“民女姓薑,‘低花樹映小妝樓’的‘映’,‘露似真珠月似弓’的‘真’。”少女不卑不亢,“民女叫薑映真。”
院內,回蕩少女溫柔如同蜜糖的聲音。
皂衣衙役一頓,細眼中露出了錯愕的神色。
少女居然有名字?
短暫的驚訝之後,衙役覺得,為少女登記戶籍,並不是一件繁瑣之事。因為,曆來收編納戶,最令人頭疼的,便是名字。
幾人是鄉府衙役,不曾度過什麼詩書,若是將“阿翠”、“春花”的名字,強行安到少女身上,未免不合宜。
幾位衙役訕訕地笑了兩聲,征求萬木春的意見。
“那好,萬郎中,您看,不妨直接改姓薛——薛映真,如何?”
薑映真也看向了萬木春。
這位郎中,對於她和白果,一直頗為照顧。
隻要他一同意,少女的戶籍,便會定下來。
“既是改名字,隻換姓不換名,又是何種意思?”萬木春皺了皺眉,對於衙役的話,不甚滿意。
衙役彼此對視了一眼,萬郎中不辭辛苦,竟會專門為少女更改姓名。
從此,他們更加不敢看輕這位柔弱的少女。
“疾病才過,需要討一個彩頭。姑娘,我想好了一個名字。”萬木春道。
“先生請講。”薑映真的眼神誠懇。
萬木春道,“先前,你有姓名也好,無姓名也罷,從今往後,你就是薛令如。隻願姑娘以後,所遇皆如意。”
“多謝先生。”薑映真鼻尖一澀,少女垂眸,斂去眸底的熱淚。
萬郎中待她不薄。
初到吳川,她和齊劉氏身無分文,隻能風餐露宿。
這時候,是萬木春,給了她一包文錢。
薑映真和齊劉氏才有了容身之所。
她怎麼會看不出來,今日衙役前來,上門登記戶籍,定是萬木春特意請求。
一炷香功夫,薑映真的新戶籍便已寫好。
“薛令如,女,年芳十五,於大姚嘉定二十四年六月十九,遷入吳川府興寧鄉桂花巷。”
今日是六月十九,正好是薑映真的十五歲生辰。
她有了屬於自己的戶籍。
*
每日,薑映真仍會去回春堂守鋪。
白果並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隻是聽說少女成了編戶。
少女姓薛,名令如。
白果稱呼她為“薛姑娘”。
“薛姑娘,你比我聰慧。幸虧蒼天有眼,不然,先生的弟子都像我一般愚鈍,定是不能行的。”
藥鋪內,白果將酸棗仁碾磨成粉。
酸棗仁,可以緩解虛疲,煩夢失眠。碾碎成粉,以水煎服,效果奇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