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柳樹胡同5號的聯絡點，就是那次書店停業後高亞麒操辦的，我以為很安全，沒有想到會出這種事兒。”
楊紅葉道：“老徐同誌沒有防備，老王同誌有防備，所以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沒在5號院處理。”
小謝聽了倒吸一口氣：“這說明高亞麒還是有問題？”
“情況複雜，不能冒然下結論。”楊紅葉解釋。
“是這樣。”小謝點頭，“當時書店出事兒，我們急需要一個聯絡地點，高亞麒拿出自家房屋做聯絡站，也是一番好心。雖然老王同誌對此心存警惕，但還是決定使用5號院。”
“情況要比我們知道的更複雜。”
等小謝走後，楊紅葉換上一件碎花旗袍，從一個紙盒裡拿出一雙乳白色的高跟鞋，坐在床沿，把皮鞋穿上，然後走到鏡子前去梳頭。她把頭發往後梳成個發髻，拿起一根銀簪子插在發髻上，又退後幾步，仔細打量了一番鏡中的自己，才拿起手袋出門。
出了木拐胡同，她坐上人力車到了憲兵司令部，對門衛說她要找孫光耀。然而日本憲兵聽不懂漢語，楊紅葉隻好用蹩腳的日語說了孫光耀的名字。門衛聽了幾遍，才明白她要找人，便用手指指地麵，看她在原地站定了，轉身走進門衛室撥電話。
楊紅葉在外麵隻聽那憲兵嘰裡咕嚕說了些日語，然後見他放下電話走出來，指指大樓，說了句什麼，就又站著不動了，楊紅葉猜測應該是說人馬上出來，就站著繼續等。
沒過多久，大樓裡走出一個又瘦又高、氣質斯文的男子，按王忠林的描述，應該就是孫光耀了。
看見站在太陽下的楊紅葉，孫光耀走過來給門衛打了個招呼，指了指楊紅葉，又用日語說了幾句話，見到那門衛點頭，才走到楊紅葉身邊說：
“我們到一邊說。”說著，孫光耀指了指不遠處，邊走邊略提高了音量說，“表哥住院了嗎？”
楊紅葉了然，配合地也加大了音量：“住院了，就是錢不夠，所以來找你借錢。表哥的身體現在很差。”
倆人說著話，走到距離大門十來米遠的地方，孫光耀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鈔票遞給楊紅葉，低聲道：“我剛才跟那憲兵說你是我表姐，家裡人生病了，你來找我借錢。”
楊紅葉點點頭，伸手接過錢，放進手袋裡。
孫光耀又提高聲音說：
“我知道，他得了這個病，不能隨便走動，隻能待在醫院。我前幾天去看過他，情況確實不太好。”
“這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家裡人都急壞了。”
“能不能好都儘量治吧，還是有希望的。我今晚有時間到醫院去看他。”
一番對話下來，楊紅葉已經知道老徐的境況很差，心裡有些急，麵上卻不動聲色，低聲說：“你去看了他之後，來我家一趟，木拐胡同17號。”
孫光耀點頭：“你回去吧。”
楊紅葉看了眼憲兵司令部的方向，轉身慢慢往前走。孫光耀站在原地，看她坐上人力車，才回身走進大門。
楊紅葉突然心血來潮，讓車夫拐上了前門大街，慢慢行著。看著記憶中的大柵欄、同仁堂、瑞蚨祥、茶莊、書店一個個從視線中掠過，耳邊響起的是熟悉的京味叫賣聲：
“磨剪子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