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蔽》全本免費閱讀 []
他想起在北平的那個深秋,他們倆一起爬上西山,在漫山遍野深深淺淺的紅楓間穿梭,飄灑著高高低低的歡笑聲。山頂上,楊紅葉摘下一片葉子,眼睛亮晶晶地對高振麟說:
“到了延安,我就叫楊紅葉。”
看著她手裡的那抹紅色,高振麟覺得這個名字太配她了,於是笑著抬頭看向秋日的晴空:“那我就叫高飛。”
那一幕深深刻在他的記憶裡,至今已過去三年多,卻還清晰如昨。
這樣的情景時不時從腦子裡跳出來,讓他每天無時無刻不懷念著那個曾經笑魘如花的美麗女孩兒,但他不能流露絲毫,懷念,抑或是悲傷。
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早晨起來跑步,然後坐到童釗對麵,處理一些並不存在的工作。
有天他無意間發呆,被童釗看出來,問他:“你怎麼了?”
高振麟挑了下眉,迅疾收回自己的懷念:“昨晚上沒睡好,老想打瞌睡。”
這一下子警醒了他,對麵坐著隻奸滑的狐狸,自己哪怕有一絲絲感情外露,都是極其危險的。於是,打那以後,他更是時時處處小心謹慎。
而暗查“邊塞”的工作也沒有進展,延安來電說監視石汀和胡世祖的工作一直沒有放鬆,但至今未見異常,這更增添了他心底的鬱鬱。
有天,曹天浩把他叫過去說:“‘邊塞’情況不太好,這麼久了才給重慶發了一個電報,也隻簡單說了自己的處境,還說沒有要緊的事情就不發報了。你看看,還是□□厲害。再看我們追查‘古城’的進展,到現在沒有一點線索,情報還是在不斷流向延安。”
說這話時,曹天浩語氣不大好,說到最後,乾脆變得怒氣衝衝了,這明顯就是指責高振麟追查“古城”不力。這也難怪,畢竟最近這一個月,高振麟並沒有找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因此他也不辯解,隻低眉受著。
過了一會兒,曹天浩情緒略微平複了些,又道:
“前幾天,北平站來電話,說那個和你訂婚的女□□被憲兵隊擊斃了。”
高振麟想楊紅葉已經走了一個多月,北平站才得到消息,可見這個事情軍統多半並沒參與。
曹天浩說著,伸手拉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在桌上,推給坐在對麵的高振麟:“這是他們寄過來的照片,因為你曾經和那個女□□有來往,所以他們特意寄了來,給你看看。”
高振麟心裡十二萬分不想去碰觸,但在曹天浩的逼視下,不得不麵無表情地拿過文件袋,抽出裡麵的照片。隻一眼,他便被那如同火焰一般的畫麵灼痛了雙眼,但麵上依然波瀾不驚。
那是楊紅葉犧牲時倒在地上的照片,各個不同的角度。
他再一次提醒自己:此時此刻,那些過往就是——也隻能是——被利用的關係。他強壓著內心深處不斷翻湧的情緒,冷眼看完那些照片,再放回文件袋裡,推回給曹天浩。
而他那冷漠的眼神和淡然的表情,絲毫未逃過曹天浩的觀察。直到文件袋被推至眼前,曹天浩終於失望了,那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的照片。
下一刻,高振麟直視曹天浩:“憲兵隊居然能找到她,看來是有人打進了北平地下黨。”
“對,我也這麼想。北平站也是厲害,這一番動作不僅有收獲,還把地下黨蒙在鼓裡。再看看我們,”曹天浩又把話頭轉回到查“古城”上麵,“你下一步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