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高振麟仰頭看天,長長地歎口氣:“我到底該怎麼辦?”
但是,沒有人回答,四周寂靜無聲,隻有偶爾有風從身邊嗚咽刮過。
他拿出煙,點上,狠狠嘬了一口,把煙吞進去,再徐徐吐出,這樣反複幾次,也還是不能吐出他心裡的煩悶。那根煙一會就抽完了,高振麟抱著頭,繼續說:
“兄弟,你知道我現在有多難嗎?我以為鋤掉我哥,就再也沒有比這更難的事兒了,可現在我爸又這樣,難道我要再去把他乾掉嗎?不是我沒有立場,親情麵前,誰能保證每次都可以做出正確的抉擇?要是真有這樣的人,他就得做到冷血,要做到六親不認,你說,那還能叫個人嗎?再怎麼說,我麵對的是我的父親,是他生育了我。但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父親為了報仇,竟然殺害我們的同誌,這一點我也沒辦法容忍。”
把心裡的矛盾說了出來,高振麟似乎感覺好受了一些,他站起來扶著薛吉的墓碑:“你走了,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們從前那麼默契,一起做事根本不需要多言語,一個眼神就能互相明白。哎,真希望我能再遇到像你這樣的朋友。”
說完,他對著墓碑鞠了三個躬,這才慢慢走出來,坐上人力車回到城裡。
(((
站在自家院門前,高振麟深吸了幾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組織好臉上的笑容,這才推門走進去。此時曉光還沒放學,曹茜如也還在站裡,隻有齊淑珍和二嫂正坐在堂屋前擇菜。兩人見他這個時候回家,都不禁有些意外。
他略一思索,坐到桌前,對她們倆說:
“我爸因為我哥死了,認定是北平地下黨乾的,就設了圈套要殺北平地下黨的人。張孟良他們開始還不信,就約了我爸,結果也差點被他算計。”
這話就像是往平靜的小院裡扔了個炸雷。齊淑珍和二嫂都滿臉驚愕地看著他。
“我爸現在成了個漢奸。”高振麟聲音低沉,“關鍵是他現在還和日本憲兵隊勾連,要進行大搜捕,打算對北平地下黨斬草除根。”
驚詫過後,齊淑珍問:“張孟良還說什麼了?”
高振麟搖頭,視線下垂:“我想他是要我做好心理準備,他們可能要鋤奸。可他畢竟是我的父親。”高振麟深深蹙眉,停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我想了好久,已經想通了,在大是大非麵前,是要大義滅親的。所以如果組織上派我去,我會完成任務。”
“這樣,先彆急,今晚你和延安聯係一下,聽聽他們的指示。”齊淑珍道。
高振麟點頭,站起來,沿著走廊慢慢往後院走去。
他步履沉重,背影蕭索,兩邊的肩完全垮了下來。齊淑珍看了很是不忍,便對二嫂說:“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他已經鋤掉了哥哥,現在又輪到他父親,擱任何人身上,這事都百般為難。”
“嗯,他的確很難。”二嫂說。
進了後院北屋,高振麟感覺渾身乏力,就去到臥室,外套一扔,直接倒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他翻來覆去很是心煩,就拿起煙抽了起來。
***
曹茜茹接了曉光回到家,卻被齊淑珍悄悄告知:“振麟今天心情不好,可能在睡覺。”
滿心訝異的曹茜茹輕手輕腳